锦曦怔了一怔,李景隆脸上神色变得伤感:“锦曦,你难道与我不是同类人?你在恨我的时候,想着利用的时候……你难道看到我的兰花,看到我来,没有丝毫惊喜和开心?不是因为我会帮你,而是因为瞧见我?”
他的话震住了锦曦。往事如潮水涌现。他起意杀她,又手下留神。他有多少次机会能杀她又放了她?他帮过她多少回?锦曦怔忡,算不清这笔帐了,良久她背转了身道:“我不再求你。也不再利用你。我也,不会再提为十七报仇,十七,不会怪我。你走吧。”
身体突然被扯着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李景隆眼中燃烧着怒火,他低吼道:“别以为这样就撇清了,我要你欠我,我要你记得我。你若是敢忘了我,我就再杀朱棣,再杀你的儿子,一个一个,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从前遇到他仿佛噩梦般的感觉再次回来,身上凉起鸡皮疙瘩。锦曦止不住浑身颤抖,她怎么会这么笨,每次都去招惹这条毒蛇!可是李景隆,我不再是当日的徐锦曦!锦曦心念一转,她捂着耳朵露出害怕的神色,张大嘴放声尖叫。
李景隆粹不提防,伸手去掩她的嘴,外面脚步声已传了进来,他瞧着屋顶的洞,怀里的锦曦在不住的颤抖,他着急地哄着她:“锦曦,我逗你玩的,你别吓我,我,我明晚再来!”他纵身跃上房顶,小心的掩上琉璃瓦。伏在房顶不敢发出响动。
锦曦的刺耳尖叫还在继续。李景隆听得心痛,明知她大病初愈,明知她害怕进宫,又内力全失,他怎么又去刺激她。他死死的捏紧了拳头,强压下跳下去与大内侍卫拼杀,带了她出宫的冲动。
“王妃,出什么事了?”太监侍女还有大内侍卫冲了进来。警觉地四处搜寻。
柔仪殿内灯火通明。
锦曦似虚脱的躺下,喃喃道:“我梦见朱棣败了。”
李景隆听到这句张大嘴无声的笑了,锦曦,你真是独一无二的宝,你叫我怎么能放得下你?他趁着无人再注意,飘然离开。
所有的人松了口气,更有人迅速把这个梦告诉了建文帝。建文帝大喜,第二日亲来柔仪殿详问梦境。
锦曦恍惚说道:“我梦见王爷在小溪河附近的齐眉山败了。”
建文帝正好收到八百里加急军情,正兴高彩烈,闻言哈哈大笑:“四婶与四叔真是心意相通,朕才接到捷报,我军在齐眉山大捷。而且四婶大哥魏国公立了大功!没想到中山王一门将门虎女,四婶了得,威名传扬军中,魏国公也是将才,这一战终于叫朕扬眉吐气!”
锦曦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这场战争在建文帝嘴里说出来仿佛一场马球大赛似的。朱棣兴兵,虽打着靖难的旗号,其实就是反了朝廷。自己是朱棣的王妃,建文帝却兴高彩烈与自己大说战事。
她试探着说道:“臣妾梦还未完,却不敢说了。皇上得知梦境前段高兴便好。”
建文帝果然问道:“王妃还梦到什么了?”
锦曦故意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敢再说了,反正也就是个梦而己,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她越是不想说,越是说只是个梦,建文帝的好奇心越发重了,仿佛孩子听故事一般着急下文。
“我梦到大哥犯了个极大的错误,让朱棣一剑刺死,燕军趁机攻克了齐眉山旁的灵壁!我与大哥一母同胞,便吓得醒了。”锦曦眼睛一红,泫然欲滴。
建文帝吓了一跳,霍然站起,指着锦曦半响说不出话来。
锦曦暗笑,她知道自己以前这般模样,从大哥起,朱守谦朱棣燕十七莫不是慌了手脚,对她呵护宠爱。
“我叫四婶前线去劝四叔投降可好?朕登基以来,四叔便兴兵,四年来生灵涂炭,朕夜夜听到冤魂哭泣,寝食难安哪!四婶若是去劝,必事半功倍,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打来打去。”
锦曦偷偷翻了个白眼。觉得太祖一世英名,怎么就看中了软弱的朱允炆,要立他当皇帝!想起若不是他一登基就削周、齐、湘、代王,又派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扼制燕王,欲除朱棣,这场战争就不会起,燕十七也不会死。她怒意既起,淡淡道:“皇上觉得臣妾劝降能成,臣妾当然遵旨前行。”
她想,如此一来,便为朱棣在齐眉山大败赢得了时间。纵然真去了前线,就算一死,也不会成为威胁他的人质。
哪怕能因此再见他一面也好啊!锦曦目光远远落在宫墙外的天空。嘴角隐隐含笑。
建文帝见锦曦答应,高兴地站了起来:“四婶深明大义,朕替天下苍生谢过了,明日便送四婶去齐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