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声音呢?锦曦费力地想着。那声音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她皱着眉努力地想从脑子里找出这是谁的声音。
一勺温热的东西送到她的唇边,锦曦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她习惯性的想偏开头,头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而那讨厌的东西却一直停在嘴边。
“锦曦,你张张嘴,这药得喝了才行。”那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恳求。
锦曦想睡,不想理会。
有人扶起她,一只手捏开了她的嘴。瞬间苦涩充斥在唇舌之间。锦曦使不出半分力,却被药汤强灌入口呛得醒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四周的影像慢慢的变得清晰。
徐辉祖清瞿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锦曦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端着药碗喂她的人原来是珍贝。
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他们了?大哥长得越来越像父亲,眉宇间充满了威严,珍贝也由当年那个秀丽玲珑的少女变成端庄的妇人。
锦曦勉力露出笑容,哑声开口喊道:“大哥,嫂子!”
珍贝眼泪扑蔌蔌往下滴落,抽咽着喊了她一声:“锦曦!”
徐辉祖眼睛湿润起来,背过身没有说话。
“大哥,母亲呢?”
“守谦过世时,她便去了。”徐辉祖低下头,双拳紧握,“怎么,你不知道?”
锦曦有些茫然,她只道娘亲还好好的,父亲过世后,母亲便常去栖霞山吃斋念佛,往往一住就是小半年。“朱棣他……”
“他这个乱臣贼子,居然连母亲过世都不让你知道,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还跟着他南征北战?!”徐辉祖勃然大怒。
锦曦无力和他吵,心里全想着,母亲也去了?往日母亲的温柔面容在眼间浮动,泪涌出来喃喃道:“我真是不孝!”
“哼!我就知道必是朱棣不让你回来!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还为他伤成这样?!”
听他rǔ骂朱棣锦曦忍不住争辩:“他,他定是不想我伤心难过。”锦曦记得听闻父亲过世时难产,为了朱守谦犟着要回南京。她明白朱棣用心良苦,对他半点怨言也无。想起自己嫁到燕王府后,再没能堂前尽孝,不禁自责。
徐辉祖冷眼看着锦曦,又气又痛,就因为朱棣造反,举着靖难的旗帜兴兵,魏国公府上上下下谁不成天担心被牵连?好在自己一片忠心,皇上又是从小看着长大,没有怪罪。如今朱棣势力越战越强,将来可怎么收场!
锦曦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徐辉祖想再说,又隐忍下来,嘱咐珍贝道:“好好陪着锦曦,把身子养好再说。”
锦曦想问问战事,想起大哥是站在朝廷一方,只恳求地说道:“大哥,能否给朱棣报个讯,让他知道我平安?”
“休想!”徐辉祖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你既然回来,还是我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从此便与朱棣再无干系!”
“大哥!”锦曦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体虚弱,迈步跳下c黄死死扯住徐辉祖的衣襟道,“好,我,我这就离开,回北平!”
徐辉祖轻轻推开她,冷冷说道:“让你再去随了朱棣?不可能!当初我就劝父亲不要把你嫁给他,如今你既然回了府,我就绝不准你再与反贼在一起!”
锦曦听了如雷震耳,她喘着气悲伤地望着徐辉祖,他还要分开她和朱棣?他怎么就不想想她的三个孩儿都在北平?看到徐辉祖眼中的恨意,锦曦突然就明白了,她叽讽道:“反贼?皇上也不敢明说他是反贼!大哥就丝毫不忌惮?燕王好歹是遵守祖训起兵靖难,是朝中奸人把持朝纲四处调兵与他作战!大哥若是怕锦曦牵连你们,何不把我交给朝廷,要不拿我要胁朱棣,要不就斩了我!何苦留我在府中担心受怕?我走,我嫁了他就会跟他一生一世!”
“我绝不会让你离开!”徐辉祖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
珍贝忙劝道:“锦曦,你大哥也是为你好,眼下盛将军在东昌大胜,皇上高兴,下令继续北伐,他是担心你。”
担心我,还是担心他的爵位担心与他口中的反贼之妻在一起掉了脑袋?锦曦冷笑。转眼又想到的确是牵连了家人,如果大哥因为她而削爵丢了性命,她又于心何忍!叹了口气,浑身无力的躺下,轻声问道:“怎么我又回到了南京?我昏迷多久了?”
珍贝欺欺艾艾半响才挤出一句:“是……你大哥他听说东昌大战你跳了河,遣人沿河寻找,这才带你回来的。”
锦曦没有再问,闭上眼道:“我浑身无力,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