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不高兴?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娘娘呢。”冬杏这段时间在宫内不见风吹雨淋的,调养得极好,从前那个怯怯的小丫头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又因顾晚晴不拘着她,她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在宫中吃得开,所以她的性子也较以前活泼不少,更敢于说话了。
顾晚晴微感心烦地又放下手中的书,“我没有不高兴。”她看着哈瑾瑜送来的那瓶绿梅,“我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意,只是……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
虽然已经决定好好的跟他走下去,但他现在是皇帝,身负着一些不可拒绝的责任,又有太后在旁监管,他拒绝得了一次、两次,那十次八次呢?他们往后的路还有很长,往后几十年的时光中,他能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吗?如果他在五年、十年后坚持不住,那么那时的她又剩下了什么?
或许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只是当时情之所至,根本计较不到以后,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然出现,她甚至没有丁点解决的办法,只能依靠于他。
平静的下午过得悠闲而漫长,袁授的御辇于晚膳前准时停至甘泉宫外,他的步伐快速而轻盈,卷着室外的寒意进入殿中,除去貂皮斗篷,在门口旁的熏笼边烤去一身凉意,这才挨到顾晚晴身旁。
他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扰到合目酣睡顾晚晴。
站至她的身边,他抽出她手中的医书,又坐在榻前,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
顾晚晴睡得很熟,气息悠然绵长,好久才一个呼吸,袁授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胸前的起伏呼吸,有几次险些气尽,才又见她吸了气。
来回几次,袁授突然觉得自己好笑,骤然现出个笑容,伸手轻覆在她的手上,感受着她暖暖的温度,他心中更为安稳了些,今日在朝堂与后宫积攒的一些不佳情绪渐渐消减,他紧了紧手,小声唤道:“起c黄了。”
连叫了几声,顾晚晴微微睁了下眼睛,迷茫着向袁授伸出双臂,等他过来。
袁授倾过身去任她抱了一会,轻笑,“今晚吃什么?”
顾晚晴嘟囔了一句,袁授歪了歪头,见她的口型是“吃你”。
袁授乐了,傻乐傻乐的,凑到她颊边香了一个,拍拍她的脸,“乖,先吃饭,再吃我。”
顾晚晴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脸上红了红,却也不放开他,“我想接我娘进宫住段日子。”
“嗯,”袁授一边示意秦福去备膳,一边应道:“我来安排。”
他们没有谈起今日废黜的事情,她没问,他也没说,两个人随意地说着话,没过一会,秦福进来轻声道:“皇上,晚膳备好了。”
袁授拉着顾晚晴起身,见秦福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停下,“怎么?”
“太上皇醒了,想见皇上。”
袁授想了想,仍是拉着顾晚晴前去用膳,并不急着去见镇北王,但也吩咐了一句,“让他醒着。”
镇北王中了毒,日日昏睡一事自于袁授脱不了干系,袁授也没有让他那么早醒的意思,所以他这一睡就是大半年,顾晚晴早有心去见镇北王问他一些事情,都因不想破坏袁授的计划而未能成行,现在听袁授如此吩咐,不由心中一动。
“不准你去见他。”
袁授突然出声,顾晚晴呆了呆,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我的头痛症没有关系,已经不会犯了。”
顾晚晴怔怔地看着他,很长时间忘了说话。
袁授无奈,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他是不会死心的,有机会定会反击。别让我担心,别去见他,好吗?”
他的指尖微凉,眼中却饱含着浓重的忧虑,顾晚晴的心头被骤然泛起的暖意紧紧包裹,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想去问问镇北王,袁授当初吃的“九转灵窍丸”到底是什么东西,从何而得。这大半年来她几乎查遍了顾家的医典与宫中的秘本,也没查到这么一种药,袁授的头痛症在她心中始终是一块心病,如果能从镇北王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哪怕没有解药来源,也会为她指引一个新的方向。
顾晚晴答应了,袁授轻轻一笑放开她,用过晚膳后交待她先睡,便连夜离开了甘泉宫。
整整一晚袁授都没有回来,不过第二天下午得了旨意的叶顾氏便入了宫,母女二人相见自然分外开心,又召来已在宫内行走的叶昭阳,三人团聚,其乐融融。
叶昭阳已经十五岁,虽然才和顾晚晴一般高,但再不是那个只会瞪眼耍无赖的小孩子了,他穿着五品太医院士的官服,极力地挺着稍嫌瘦弱的胸膛,板脸扮严肃的样子让顾晚晴笑得直不起腰来。冬杏虽然才满十九,可在顾家的时候就常常照顾顾家母子,也算是看着叶昭阳长大的,言语上免不了亏他几句,叶昭阳全都充耳不闻,挺直着身板端架子,又让众人笑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