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默不作声地倒退着出了暖阁,王妃又使人唤来宋妈妈,“你跟着顾侧妃一起入宫吧,回来也跟我说说。”
宋妈妈略一欠身,出门快步前行,终在二门前追到了顾晚晴等人。
顾晚晴并不介意宋妈妈同行,宋妈妈是王妃的人,跟来自然有她的目的。
一行四人出了王府后便乘车入了皇宫,过宫门的时候,顾晚晴特地看了看那里的护军,一个眼熟的都不见,应是都换过了。
进了宫,早有内侍候在那里,却不带顾晚晴去御书房,而是带她入了内宫,去往刘侧妃暂居的朝霞宫。
朝霞宫在泰安帝时是皇后的寝宫,距镇北王暂居的养心殿最近,当初虽是说为了就近照顾镇北王,可住在这里,未曾就没有另一层深意,只是这层深意不知是镇北王的,还是刘侧妃自己的。
内侍将顾晚晴等人带到朝霞宫后便退至一旁,没一会,宫内出来一个年轻消瘦的白脸内侍,见了顾晚晴微微一笑,“顾侧妃,王爷等您多时了。”
喜禄,顾晚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当初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就身在关外,和叶氏一家逍遥快活去了。看样子喜禄已回到镇北王身边了?也对,一个漏了身份的间细的确不适合再留在袁授身边,只是她没想到,镇北王竟然这么张扬,难道他不怕袁授恨他?还是说,他们的关系相互早已心知肚明,无须再做这种多余的掩饰了?
顾晚晴面色不善,喜禄却似没有见到,领了她们住朝霞宫主殿而去,青桐与冬杏在主殿前主动停步,宋妈妈却一直跟着,喜禄瞥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任她跟了进去。
进了主殿后,顾晚晴便见一身常服的镇北王倚在西侧暖阁的贵妃榻上,面容精致雍容华美的刘侧妃轻搭着榻脚而坐,手中拿着如意锤,正轻轻地为镇北王敲打腰背。
除了他二人,暖阁内还坐着几人,其中一个是袁摄的正妻季氏,其余两个年纪小一点的顾晚晴并不认得,她们三个都低头看着手中书卷,聚精会神。
喜禄走到贵妃榻旁还未开口,镇北王便挥了挥手,他的眼睛仍是合着,并没有让顾晚晴进来的意思。刘侧妃看着暖阁外的顾晚晴歉然一笑,继续敲起如意锤,将顾晚晴彻底晾在那里。
这是在表示不满么?顾晚晴并不着急,与镇北王也没那么多话说,就在外面安心等着,反正都是在殿里,无风无雨的,站一会又有什么?
当下她便不再理会镇北王,也无视了季氏与那两个女孩探究的目光,目光一会飘到墙上的书画上,一会转到摆设的屏风上,每一样都细细地看,越看,越发感叹古代劳动人民手工之精湛,就连脚下的地砖都光洁如镜行之有声,不过这还不是极致的,她以前去过太子东宫,那里的地砖不止光洁,且呈金黄色,便是传说中的金砖,制作流程可谓繁复至极。
“不知所谓”
顾晚晴正在这感叹着,一声低沉冷喝唤回她的注意,她无须抬眼也知道镇北王终于“有空”理她了,也不计较他的话,步入暖阁中盈盈拜倒,“媳妇顾氏见过王爷、侧母妃。”
行如流水,不焦不躁,镇北王微眯了双眼,细细地打量着顾晚晴,两个月之前她见到他还会紧张,眼中偶尔还会见到忿色,可今日,她分明抗命在前没有即时入宫,又遭冷遇在后,怎能还会如此淡然?看来出京这些时日,倒长进了。
顾晚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刘侧妃代为开口,她才直起身来,礼节不差一点,跟着又与季氏和那两个姑娘相互行了礼,便退至一旁,不说、不问,倒像没她的事一样。
镇北王本就看她不顺眼,此时难免发怒,“林婉是七王妃的亲眷,跟你出去短短时日便死于非命,你倒说说,该如何向七王府交待”
他不问她直接回王府一事反而上来就说这事,就是想杀她个措手不及,可顾晚晴眼睛都没眨一下,仅是偏头看向他的方向,“王爷言重了,林婉是随抚军大军一同南下,又于回京之时遭遇叛军,不知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我与七王府交待?”
之前她怕他,是因为他冷血无情又手握重权,与其说她怕他,不如说她怕的是他手中的权柄,凡人敬畏权势是极为正常之事;而现在,知道他对袁授做下那样的事,她早视他为敌人,面对敌人,她可以怕,却不会再退缩。
“袁授为抚军总督,你既为天医又是世子侧妃,对女眷理应多加照拂,林婉提议回京,你不拦不劝,才酿此大祸,还敢说自己无辜?”
真是讨厌,一看到她,镇北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临阵替换新娘一事,他的一生少有失误,那件事便是极少的污点之一她还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