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顾明珠每日都会前来与顾晚晴小叙,顾晚晴也渐渐和她聊得多了一些,还时不时地打听阿兽的消息,表示自己还想见他,都被顾明珠以各式理由推脱,顾晚晴心急之时摘下颈间的刻字玉佩,要她拿给阿兽,顾明珠答应了,保证亲自交给阿兽,而后便带着玉佩起身离开了。
顾明珠走后,顾晚晴才算又得了清闲,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顾明珠到底是在在意什么呢?究竟自己有什么吸引力,能吸引她每日前来?按理说,她们现在算是各司其职,就算她不来,也没有什么错处。至于什么姐妹情深的因素,顾晚晴根本一点也不考虑,因为那种因素压根不可能存在。
想来想去,顾晚晴想到了这块玉,而后恍悟,难怪有几次顾明珠特地提起当日她带阿兽制玉一事,怀旧是假,索玉是真。
究竟是谁让她惦记上这块玉呢?是镇北王觉得这种类似于信物的礼物不妥?还是阿兽后悔了之前的行径?抑或是……顾明珠想断了自己同阿兽间的联系?
似乎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顾晚晴相信,如果顾明殊当初争得了天医之位,她一定会用她的办法将顾家再次带往顶峰。可事与愿违,她与天医失之交臀,按照俗成之例,顾明珠日后只能襄助于天医。若顾家刻意留她几年不与她说亲,待她过了婚嫁之龄,说不定还会要求她进长生阁,为顾家奉献终生。
若真是如此,顾明珠会甘心么?别说是顾明珠,就连顾晚晴自己不也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争了天医来做么?人到困境,自然会为自己想出解脱的法子,顾明珠自然不会例外。
至于顾明珠饱含心机一事,顾晚晴并不是头一日知道,也丝毫不觉奇怪。顾明珠本就是庶出之女,若无心机,在顾家这样的宅门争斗中恐怕早已成了牺牲品,怎*****便出人头她,令人不敢低看于她?
但她对阿兽……顾晚晴不觉得短短月余相遇会决定一个人的感情走向,只希望她一旦决定便不要轻易回头,不要像对聂清远一样……想到聂清远,顾晚晴心下微黯,那个永远把关心装在心底的男人,他是在等顾明珠么?他知道顾明珠已经放弃他了么?
接下来的日子,营中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顾明珠不再每天出现,伤员却日渐增多,顾晚晴摒弃一切杂念,专心地做好自己的职责,终于一日,大军开拔,朝着京城缓缓而近。
顾晚晴坐在马车里,胳膊倚着车窗,遥望着远方的京城发呆。
聂世成带着泰康帝走了么?傅时秋、聂清远、顾长德和大长老,都走了么?她和他们,这辈子还能有再见之期么?
两个时辰后,顾晚晴已由东安门乘车而入,短短半月时间,还是这扇城门,却已物是人非了。
“在想谁?”
冰冷的嗓音急忽地由斜后方传来,顾晚晴转过头去,便见阿兽骑着马顿步在马车之侧。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顾晚晴第二次见他,距离近了很多,好像一抬手就能碰到他一样。顾晚晴没有回答他的话,仔细打量着他,还是飞扬的长眉,明亮的双眼,好看的双唇似乎下一秒就会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终是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眼含冷霜,穿着一身火红的精甲战袍,坐于战马之上,挺拔得好像一杆标枪,他看起来更为英挺俊朗,但他却不是阿兽了,他是袁授,镇北王世子,袁授。
“我不喜欢这样的你。”顾晚晴看着他,说出这句话,而后抬手放下窗帘。
如果说之前她还想过今后与他如何相处,那么在她在大帐内第一次见他后,这种念头便消失无踪了。
她坚信这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阿兽,他是袁授,一个和她并没有太多关系的人,所以她把那块玉给了顾明珠,因为阿兽已经只存在于她的心底,再也找不回来了。
伤心?或许有一点;难过,也是有的,但都是在哀悼阿兽的消失,而并不是为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和阿兽长着同样面孔的人。
镇北王入京的行程安排得十分完美,没有意外发生,百姓夹道欢迎,连吹了几天的冷风都停了下来,秋日的阳头晒在身上,没有一处不暖。
镇北王就这样入了京、进了宫,顺理成章地成为大雍宫的新主人,当然,缺了点名正言顺,所以他空着大雍宫的光明正殿,一切事务都在侧殿进行,以示自己并无夺位之心,只为“清君侧”而来,现在则是“救圣驾”。
顾晚晴等人在镇北王的勉励之下回至顾家重建家园,顾家此时已是一片残垣败瓦,想要重建难度很大。但值得,烧了一些房子而已,至少有八成族人躲过了聂世成的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