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块白色锦帛,周围绣了一圈蓝色湖纹浅绿花枝,又以金线镶边。
“真乃上品!”我忍不住叹道。
一旁的小蓝撇撇嘴,愤慨道:“算了吧!小姐,你不过绣了最简单的图案上去。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看上!哎!”
“他一定会喜欢的。”我笃定的道。
他说过,只要我亲手做的东西,他都喜欢。
屋外传来脚步声,夏侯府小厮来报,小蓝开门出去。
小蓝欢呼着跳起:“小姐,姑爷来了!你快去前厅!”
我将帛巾小心叠好塞到怀里,忍不住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今日四月初二,是温宥二十岁生辰。
我刚刚冲到夏侯府正中的庭院。
绿树婆娑,满庭清冷。
他站在月光下,似在低头沉思。
今日温府有宴,他金冠束发,着深紫湖纹长袍,长袖垂地、裙裾拖曳。腰间一条镶金黑带,极为合体,更显得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似是察觉到我的脚步,他缓缓侧过身来。他的脸在月光下莹然清润,峰秀的乌眉下,那黑眸一如既往,悠悠望着我。
“泓儿……”他轻唤一声,声音如潺潺溪水低沉悦耳,敲打我心。
原本起落飞掠到他面前的我内息瞬间一滞,脚下一个踉跄。
他伸手扶住,轻轻将我往怀中一搂。
一阵清淡的酒气。
他今日二十生辰,自然饮酒不少。
略带笑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笨丫头。”我几乎可以猜想出他得意的样子。
他将头埋在我发中,深吸一口气:“刚刚我很挂念你。恨不得早点结束宴会,来找你。”
我心一颤,我又何尝不是,将那帛巾叠了千万遍?
对了,帛巾。
我在他怀中抬头,欢喜的掏出来,捧到他面前:“生辰贺礼!”
他眼中笑意更深,低头,轻轻亲了亲我的手:“来,将我金冠取下。”
我看他一眼,这温宥今日大约饮酒后兴致很高,瞧这温柔劲儿啊!
不过我喜欢。
帮他取下金冠,掏出梳子,帮他用新的帛巾束发。
“泓儿一片心意,子苏感激不尽。”他笑道,“只是这绣工,待会儿要被王东安和季华伯嘲笑了。”
我惊讶道:“谁?也太没眼光了!”
他执起我手,往大门走去:“我两个好友,今日非拖住我不让走。现下两个又非嚷着要见你。”
“这可是武林剑谱榜排行前五的双手,绣出的帛巾!”我忿忿道,“谁敢嫌弃!”
半年未见,秦淮河依然如妖精灿丽的眉眼、如大地上点缀的明珠,妖艳生姿。
我和温宥乘小舟,行至一处大舫,轻身跃上,执手而行。
画舫甲板上,只有两个年轻的锦衣男子,对坐而酌。见我们上船,他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二十出头年纪,容貌清俊,看样子没有武功。
“东安、华伯,这便是战清泓姑娘。”温宥道。
于是互相见礼,坐下饮酒。
王东安和季华伯接着聊朝中之事,温宥也加入进去。偶尔问起江湖之事,我也会参与两句。
他两人均是言辞不凡,虽然我不清楚朝中态势,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季华伯生得温秀和气,目光温煦面上含笑,极易亲近,两壶酒下来就开始唤我战大侠了;王东安倒透着琅琊王家的骄傲,笑容不多,偶尔会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只是对上温宥时,才会有真诚的笑容。
“子苏,打算何时迎娶战大侠?”华伯已有几分醉意,戏谑问道。
王东安也看过来。
温宥与我对视一眼,紧紧握住我的手,笑道:“下个月我爹回来,便往战家提亲。”
“恭喜恭喜!”华伯大叫两声,而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双目迷离……
真难闻……
王东安也不禁摇头笑道:“子苏,舱内有解酒茶,不如扶华伯过去?”
温宥点头,王东安叫来一个侍女,扶起华伯,华伯却醉醺醺往温宥身上倒。温宥无奈,对我道:“我扶他过去。”
那华伯醉的乱七八糟,被温宥和侍女两人架着,嘴里还胡乱唱着,依稀是《国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只剩我和王东安两人。他不说话,我也不知说什么,对坐饮酒。
“战姑娘,你做好准备,做子苏的妾了么?”他突兀问道,声音有些冷。
我呆了呆:“妾?他只娶我一个,我也只嫁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