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当时仲野、游光和玉簪一同出手会如何?”
“若是那样,也是白乌人的命数!”
绒绒从树上跃下,俯身对时雨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对他!今后你再有此意,我不会相帮,也不会替你隐瞒。”
时雨并未恼怒,只是雪白小脸上讥诮更甚,“是谁说的,纵使心中有怨,此身也只认青阳为主。”
“那是当然。我视灵鸷为友!”
“好一个视他为友。”时雨笑出声来,“你我相识六百年,这六百年里我如何待你?这才几日就被他勾了魂去。不要以为我看不穿你们的勾当,不过是奸夫淫妇罢了!”
“小时雨,你究竟生的是谁的气?你若不服,也变个女子来瞧瞧。我看你做女子一定美貌得很!”
“你再折辱于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绒绒眼睛一转,笑盈盈道:“你说我是淫妇,我不与你计较,可这个奸夫嘛,却是未必。你知不知道,白乌人除了能吸取元灵,驾驭雷电,还有一样非同寻常的天性……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为何要求你?”时雨哼笑出声,冷眼看着装腔作势的绒绒。以他对绒绒的了解,不出片刻,她只会求着他去听这个“秘密”。
他默默等了一阵,绒绒嘴里的小调仍哼个没完。她的歌声实在不堪入耳。时雨不耐道:“你不告诉我,我日后怎么利用他的弱点防范于他!”
歌声戛然而止。绒绒拍手乐道:“这就算你求我了,我总算赢了你一回。”
“说还是不说。”时雨眼看着要怒了。
“你听好了,我告诉你这个秘密,是憋着实在难受,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对付他的。”绒绒诡秘一笑:“白乌人三百岁左右会经历成年之礼,那将是他们一生中至关重要的时刻——因为只有成年后的白乌人方能择定性别,再此之前他们均是稚子之身,非男非女,雌雄未定。”
时雨惊起,手中野花也吓得掉落于地。
未几,灵鸷自河中沐浴归来,换上了一身新衣。绒绒上前,熟稔地替他整理腰带,他也坦然接受,只是看上去对这身装扮不甚满意。
倒是时雨乍闻异事,一时难以消化,只觉得无处不古怪,也不敢盯着灵鸷瞧。
灵鸷这身衣服是白蛟临时置办的,月白色的蜀锦衫子虽无甚特别,倒也雅致。
“你们白乌人是不是都不喜欢过于素简的装扮?”绒绒问。
灵鸷摇头,“正好相反。我族中尚简,衣不重采,连山水也无异色。”
“那岂不是好生无趣。”绒绒善解人意道:“难怪你在外时喜欢鲜亮衣袍。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灵鸷对绒绒心防已无先前那样深重,闻言竟然微微一笑,惊得正好望他的时雨又打了个寒颤。他说:“我离开小苍山后,才知道外面竟如此热闹。”他似又想起了一些旧事,随即神色黯淡下来,那丝极浅淡的笑意也敛去了。
“你的族人都会如你一般外出游历吗?为何我许多年未听闻过关于白乌氏的踪迹。”绒绒替他拂了拂衣襟,直起腰来。
灵鸷对族中之事也不欲说得太多,只道:“从前是的。可最近这千年以来,除了我恩师,就只有我。”
“敢……敢问主人高……高寿?”时雨小心翼翼问道。
面对时雨突如其来的口吃,灵鸷莫名奇妙地瞥了他一眼,“一百九十七岁,如何?”
“时雨愚昧,不知这个寿数在主人族中算是何等年华?”
“白乌人一百五十岁之后形貌便与凡人弱冠之年无异。况且你我长生之辈,以年岁相论岂不可笑。”灵鸷反问时雨,“你且说说,你又几岁?”
时雨老实道:“我得见天日至今大约一千一百年。此前在蒙昧中到底过了多久无从计算,想来时日也不短。”
“就算你一千一百岁……为何还是这般样貌?”
灵鸷话语里直白的嫌弃令时雨羞愤不已,不觉臊红了脸。他活了那么久,还从未有人瞧不上他的皮相。
绒绒好心,替时雨开解:“时雨灵窍初开便是这般模样。他若不是灵魅,那么据我揣度,应是生于胎气所化的结界之中。不知何故母体已散形,唯独胎气不散。说来他也可怜得很,孤身在结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无形无器无物,如天地未开,唯有母体残存的几缕灵识片段为伴。他的本领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灵鸷也是头一回听闻这种育化方式,不过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他也不觉有何不妥,只问:“你是如何出的结界?”
“我也不知。”时雨还有些别扭,虽不敢造次,语气略有些生硬,“出来了便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