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们无关。”灵鸷斜了一眼玉簪公子,对那两个怪人道:“我与他有言在先,他却出尔反尔。”
“哥哥,他张口就要琅玕之玉,这是我主人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如何能够给他。他见我不肯,就勾结那两个小儿下手强夺。”玉簪公子变回人形,指控于灵鸷。
“明明是你诡诈在先,这般扭捏作态……”时雨怒道。
“休要争辩。”另一个怪人重重呵斥道:“又是你这灵魅。上次那几只聻跑出来作怪,我还未与你计较。”
时雨面色煞白,忽听灵鸷说:“今夜琅玕之玉我要定了。你们和那条蛇一起上也行,不要浪费时间。”
呵斥于时雨的怪人见灵鸷手中并无兵器,唯有一伞,异道:“我从未见过用伞的白乌人,真是笑煞人也!”
“你们尚不值得我拔剑。
“乳臭未干,也敢如此狂妄。”那怪人被灵鸷轻描淡写的口吻激怒,“白乌氏又如何,我且代你先人教训于你。”
黑云中一道惊雷劈落,灵鸷不闪不避,那雷电注入体内,他周身无恙,只是裸露在外的冷白肌肤中似有电光游弋。他将电光聚于指尖,好奇道:“这也配叫雷刑?如今接替白乌执天罚的神灵就只会这些手段?”
那怪人要执斧劈来,被另一人拦在身前,劝道:“游光,你糊涂了。雷钺至今在白乌氏手里,他们族中之人又怎会畏雷?都是替上苍执事之人,大家有话好说,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他继而又对玉簪公子道:“我兄弟与你虽是故友,却也不能不问因由地袒护于你。你究竟是否与人有言在先,若是的话,就把东西给了他罢。昆仑墟已如空城,琅玕之玉又有何用?”
“是。”玉簪公子一脸灰败之色,也不敢多说,从口中吐出一白色玉石,双手将之奉于头顶,“玉簪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饶恕。”
灵鸷收敛指尖雷光,伸手去接那琅玕之玉。“我的伞你留也无用。但我可以将伞中从前所聚之灵都渡给你……”
“伞中之灵又怎比得上食你血肉解恨。”玉簪公子暴起。他已知灵鸷有伞在手,术法无用,索性以肉搏之势与灵鸷厮杀。只见他长发半散,龇牙怒目,招式阴损狠辣,掏心、抠眼、张口撕咬无所不用,宛如饥饿狂暴的兽类一般如影随形。
两名夜游神避到一旁。灵鸷没见过这样的招数,在绒绒的惊呼中连退了几步,又想起了绒绒先前说过关于玉簪的种种情状,不由心下厌恶。当玉簪再一次试图近身啃啮于他颈脖,被他踢开,又折回来偷袭他下盘,他再也忍无可忍,凌空而起,油伞朝玉簪公子的天灵盖猛然一击,玉簪元灵尽碎,青色灵光四散,又如游丝一般被吸附于伞尖。
玉簪公子当即化蛇,三头软垂瘫倒于地,口中仍尖声叫骂:“绒绒小贱人,如不是青阳君还在,白乌人又怎肯做你走狗。想我主人未归寂之时,他青阳不过是天帝弃子,何曾轮到你们这等货色……”
“住口,休要妄言!”纵是与玉簪交好的仲野、游光也大惊失色,齐声喝止。
玉簪眼里全无他们的存在,勉力支撑,朝东方天际悲伧而呼:“主人,玉簪后悔了。我不该恋栈俗世,未随你同去!”
“白乌小儿,琅玕之玉你拿去便是,看在我兄弟俩的份上,勿伤他性命!”夜游神中的仲野出言求情。
灵鸷不置可否。时雨走上前去,替灵鸷拾起掉落于玉簪蛇躯旁的琅玕之玉,起身时他朝玉簪微微一笑:“你主人见了你这副样子,恐怕也要作呕。”
玉簪抬起一个隐隐有断痕的头颅,气若游丝地对时雨道:“我有一笑话说与你听。仲野、游光前日捉来的那几只聻被我吞了,入腹之后他们还未彻底死去,我似感应到他们不停地叫着:‘少主救我’……他们口中的‘少主’却做了缩头乌龟。”
“时雨,你不要理会他。我们走吧。”绒绒担忧,轻扯时雨的衣袖。时雨悄然松开半握之拳,点头回到灵鸷身边。
玉簪匍匐于地,迷迷瞪瞪中竟回到了昆仑墟。瑶池如境,熏风和畅,他还懒洋洋地蜷在主人掌心,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主人喂他琅玕之玉,亲昵地称他“小家伙”。忽而凌云钟乳折断,九天震颤,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大战已至。眼前画面一变,弱水之渊倾泻而出,不尽之火烧到了帝宮之上,昆仑墟上下到处都是残碎的天神之躯和散不去的戾灵……他主人一身浴血归来,却再也无力逗弄于他。
主人归寂之时偕了他同去,可他听说归墟终年寂寞,虽能长存,却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苏醒,但凡一去再无归期。他在东海渡口偷偷地离了主人。或许主人是知道的,只是她知他贪玩,所以放了他去。这一别便是永世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