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劲松心念微动:“类似拿活人的命去充给死人?”
大概是吧,这都是好几代之前的事了,连太师父都不明就里,每次说起来,又讳莫如深,所以娄洪也只是听了个边角:“总之是,这还了得?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死了就是死了,硬要活转,就是逆天行事,必犯众怒。走脚的,最忌讳心不正、行不端,所以当时贺姓一系,全部都被逐出了湘西。”
孟千姿轻蔑一笑:“我就不懂了,逐出湘西算什么惩罚?这世上除了湘西,还有广西、江西、山西……”
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像是一时间想不起还有哪个西,辛辞自作聪明提醒她:“还有陕西。”
孟千姿没搭理他:“不是给姓贺的更广的天地犯事儿吗?”
娄洪尴尬:“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人不离故土,逐出去算很重的惩罚了。”
很好,娄姓不可能,黄姓又叫鬼子扫射死了,那金铃的事,多半跟贺姓脱不了干系,孟劲松追问:“他们去哪了?贵州?还是湖北?”
贵州湖北都跟湘西挨着,想来是离乡之后的第一落脚地。
娄洪笑了笑:“贵州、湖北乃至四川,都是从前的走脚范围,姓贺的自己没脸,哪敢住这么近啊?听说是去了青海西陲,不过孟助理,我知道你想什么,肯定不是他们。”
他说得很笃定:“我爷说,也派人打听过他们的消息,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确实是太贪,还在做那些没脸的事,但是老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亏心事做多了,迟早有报应。事发那会儿,还没解放呢,贺家的独庄子被辖青海的马氏军阀给灭了,一把火烧得精光。”
辛辞忍不住了:“这种灭门的事可难讲,电视里多了去了,总有一两个漏网的。”
娄洪倒不否认:“也许吧,但贺姓被逐出湘西的时候,拿喜神发过重誓,世代不踏足湘西——孟小姐,你该知道,走脚的拿喜神发誓,那是绝对不敢违背的,所以你昨晚撞的风,怎么也不可能是贺家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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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洪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然而本来就没什么头绪,听完他这一通絮叨,更没头绪了。
请走了娄洪,孟千姿居然笑了出来:“只有三家有可能,结果三家又都不可能,昨晚那个钓鬼画的,怕不真是个鬼呢。”
孟劲松笑不出来,只觉得心浮气躁,后背又濡濡一层汗:本来指望着娄洪这条线把金铃给牵出来,现在又断了。
想想还是不敢瞒:“千姿,还是跟几位姑婆讲一声吧,她们见识广,关系也多,也许能有办法……”
孟千姿瞥了他一眼:“怕什么,能拖一天是一天,保不准哪天转机就来了。”
她还真是乐观,孟劲松气极反笑:“能拖吗?这趟过来,姑婆反复叮嘱你带金铃——你剖山要用到的!”
剖山?
又是个新词儿,辛辞想发问,觉得眼前气氛不合适,又忍了,自己在一边点开山典。
“剖山”这词条倒是有,但是点进去,直接跳出几个字。
无权限查看。
看来是自己不该知道、不该问也不该向外播扬的,辛辞很识趣,默默把手机塞回兜里,只当没这回事。
孟千姿泰然自若:“你就是沉不住气,距离事发,24小时还没到呢,有点耐心,人失踪还得24小时才能报警呢。”
孟劲松让她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正要说什么,楼下突然一阵沸反盈天,夹杂着椅倒桌掀、杯盘翻砸的声响,怒斥追骂声里,有人没命地大叫:“救命啊!绑架啦!杀人啦!”
这又搞的什么幺蛾子?
孟千姿走到门边去看。
果然是掀了桌了,盘子碟子酒菜撒了一地,那一桌的人纷纷站起避让:中央有个四五十岁的卷头发眼镜男正拼死挣扎踢踏,人不咋滴,居然动用了三个壮劳力去压伏——沈万古和沈邦分抬胳膊腿,柳冠国抱着那人脑袋兼捂嘴,试图把那人往大厅外抬。
辛辞脖子伸得老长,他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刚刚捏了张纸摇头晃脑念叨什么“苍颉造字一担粟”的那个人吗?
孟劲松一瞥之下,气不打一处来:“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他硬着头皮给孟千姿解释:“这人拿了张请帖,过来冒名顶替,大概以为反正是请客吃饭,不会仔细查——他不知道我们给每个客人都建了档,在接待处那就被咱们的人给识破了,怕打草惊蛇,没声张,先过来朝我报备了。”
孟千姿不置可否:“然后,你就安排这样……抓人了?”
“这样”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很显然,她不满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