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儿大不由娘,这手长了二十来年了,万一它有自己的想法呢?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听到孟千姿说:“废除莲瓣,没有前例,也就没有专用的说辞,我就用山鬼常用的说辞好了,一个意思。”
江炼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他觉得,自己那小拇指,好像动了一下。
“你小子……”他在心里说那手指,“想翻天呢……”
孟千姿的话一句一句,就响在耳边。
“此生有幸,中道结缘,缘不到老,路有离分,随我伴我,离我去我,蔓不强扭,客不强留,天圆地方,山高水长,由君策马,任尔高飞,旧约不续,情义留存,谨守其口,谨慎其行,反刀相向,必受其殃,天、地、人、神、山鬼,共鉴。”
他看到孟千姿把手抽开了。
还看到自己上托的手,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动。
也许,小拇指动了一下,只是他的幻觉,那当口,小拇指并没有动,只是他的心,动了一下吧。
正微哂间,孟千姿突然咯咯笑起来,还拉他看:“快看,看那猴!”
循向看去,那小白猴也不知什么时候抓起了孟千姿方才抹下的眼膜,费尽力气扒拉开了,有样学样,也往自己脸上贴,它那不叫贴了,叫拍——又拍不准,啪一声拍嘴角边,又掉下来。
它低下头,想再捡,孟千姿已经先一步过去,捡起了扔进垃圾袋,又说它:“美死你了。”
小白猴便巴巴看她,想从她这,再享受些“高级的”。
江炼也笑,孟千姿似乎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和山兽相处时,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欢喜,一颦一笑都动人。
他说:“这么喜欢,准备带走了养吗?”
孟千姿摇头,有几分不舍,但语气并不犹疑:“人家是山生山养的,崖底才是它的家,哪能因为自己喜欢,就把它带走啊。”
又说:“这世上,中道相逢,太多喜欢的人和物了,你留下来也不容易,它跟你走也不轻松,记住就好……看缘分吧。”
江炼沉默了会,轻声说了句:“也是。”
第66章 【10】
十点刚过, 拔营已告完毕, 崖上收的收、捡的捡,恢复了之前的荒寂寥落, 仿佛前两天的闹闹哄哄、人来人往,只是躺平闭眼、一枕黄粱。
只剩了一只脑门上点了红点的小白猴, 孤零零坐在一大堆专门给它留的瓜果糕饼之间, 愣愣看一个人下崖,又一个人下崖, 孟千姿下崖的时候, 它心有不甘地追了几步,却也只追到梯子顶,怯怯地探头下望,就再也不敢迈步了。
它生在崖下的丛林间,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距离,也就是在孟千姿的驱使下上崖了, 这已经是它世界外的世界、天外的天。
再远的距离, 它就不敢走了,对孟千姿的不舍留恋, 敌不过它对未知的畏惧。
它在梯顶边缘处窜来窜去,吱吱乱叫,最后不叫了,蹲在那儿, 捧了根香蕉啃,呆呆看潮水般的一群人没入密林。
隔远了看, 它像块猴形的、蹲伏的石头。
孟千姿回头冲它摆手:“回去吧,以后就机会,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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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辞随着一干人往山下走,精神有点恍惚,没留神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幸好边上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胳膊,还关心了句:“小心点啊。”
这声音……
辛辞抬头去看,有点受宠若惊。
居然真是孟劲松。
这老孟,啥时候改了性,关爱起他来了?
他不知道,孟劲松这是被孟千姿训了,孟千姿的原话是:“辛辞今早给我梳头发,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我告诉你,辛辞这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落下个疯呆痴傻……都由你负责。”
是以孟劲松不得不对他分外留意,见他没精打采,总觉得是已经吓出了隐含疾病:“没事吧?”
换了其它的山户这么问,辛辞大概嗯一声就完了,但来自老孟的关爱,好比南极吹暖风,让他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身价都高了——必须郑重作答。
他说:“没事没事,神经哪那么脆弱。”
孟劲松松了口气,但还是进一步求证:“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辛辞又让他说得唏嘘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白小姐么。”
早上,因梳头不力被孟千姿打发走之前,他跟孟千姿聊过几句,虽说听不明白,但隐约得知,白水潇是被那洞神吸耗掉了体内的水分、当成了对外联络的“助推器”。
他有点伤感:“你是没看见,白小姐出事之前,一直在跟我讲她和洞神之间才是真感情,又看不上世俗情爱,觉得是讲金不讲心,觉得自己的感情才是超脱一切的……不瞒你说,有那么几秒,我差点被她这说法给洗脑了,哪知正说着,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