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的不快似乎比楚陶更明显,拉住公子想拖他到自己身后,却被一把甩开,公子目不转睛看阿丑,终于笑出了声:「小叔叔,真的是你!」
后殿,内侍在为贵客敬上香茶后,就被遣下,殿里只有楚家两兄弟,阿丑,外加那个刚认了亲人,欢喜雀跃的韩大公子。
「小叔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相儿啊,小时候你还指点过我功夫,你一走就是十几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脸上都是疤?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下毒害你?告诉我,我杀他全家给你报仇!」自从进了后殿,韩相的问题就没断过,还拉着阿丑的手不断打量,满是遗憾的叹气。
「你们……真是叔侄?」要不是韩相在最开始表明身份,楚陶想自己可能会劈了他,那家伙拉着阿逊的手不放,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一样,而且看他们年纪相差不过几岁,说是兄弟或许有人信,怎么可能是叔侄?
「是叔侄。」阿丑很不甘心地承认。
父亲生性风流,母亲是他最小的娘子,或者说只是情人,他幼年曾随母亲去过几次韩府,韩相的父亲就是他的大哥,也是韩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因跟韩相年纪相仿,比较谈得来,曾指点过他功夫,没想到他会记自己这么久。
生平头一次,阿丑痛恨韩家人那该死的记忆力,天知道要是追问起来,自己以前对十一的搪塞之词会不会露馅儿,阿丑微笑着,心里却在极力思忖要如何把这个包袱踢出去。
韩相哪知道他的心思,十几年没见,拉住他开心的聊个不停,就在阿丑觉得自己应付词穷的时候,韩相转了话题,跑到楚翘身边,喜道:「我小叔叔可是用毒高手,一定能解得了你身上的蛊毒。」
皇帝身上有蛊毒?
阿丑挑了下眉,想起楚陶曾说过楚翘有间隔性头痛,重时无法理朝,本来还以为只是体弱,没想到是被人下蛊。
看来就算自己不动手,他这皇帝的位子也坐不了几天了,不过……
瞅瞅自己的小侄子,那家伙一脸担心是什么意思?不会是……阿丑心里冷笑两声,突然想到更好的修理皇帝的办法了。
上前为楚翘按脉问诊,脉象很怪,一边贲张冲激,一边又阴寒缓慢,阴热两气相冲,难怪会导致头痛,他皱眉探脉,半晌摇了摇头。
「无法治吗?」韩相担心地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奇毒攻心已久,已与血液经络混为一体,很难治愈,不过……」瞥瞥同样一脸郑重的万煜皇,阿丑阴阴一笑,俯身上前,凑近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满意地看着这位帝王脸色由青转白,眼眸里阴晴不定,却不置一词。
目的达到了,阿丑躬身告退,楚陶也跟了出来,问:「你跟皇兄说了什么,为什么他听了后脸色那么难看?」
阿丑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教给他治愈的良方,天底下没有解不了的毒,只看是否有那份狠心。」
楚陶没听懂,不过听说可以解毒,也就放了心,回王府的路上,拉住阿丑看个不停,似乎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找寻了多年的夜修罗。
「怎么?你不信?」
「我信我信,就是太吃惊了,我居然让大名鼎鼎的英雄给我做了这么久的仆人。」楚陶红着脸说。
微风撩起鬓角一缕秀发,也撩拨起那段少年心怀——那晚深宫,当时只有七岁的他因为胡闹被父皇斥责,独自跑去后花园的池边生闷气,风起涟漪,搅乱了池水中那轮淡黄圆月,以及一道白色身影……呃,偶然划过池水的身影!
鬼?神?仙?
吓懵了神,小皇子立在池边傻眼呆看,随即抬起头,正跟那个飘过的身影对个正着,白影飘到了他面前长廊上,猫一般的悄无声息,影子脸上的银辉面具在月下泛着柔色光泽,一条软鞭绕于臂弯,鞭索一头随风摇动,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看傻了眼的小皇子没听到宫人们来寻他的叫唤声,那人却听到了,长鞭一扬,锁住他腰间,将他带进怀里,腾空跃去了别处,他只觉腾云驾雾般,等回过神来,已身在一处极冷清的殿前。
「小傻瓜,今晚的事别对别人说好不好?」清亮柔和的声音,让楚陶终于回过了神。
脸颊被恶意捏了捏,不过不觉得痛,他连忙用力点头,不是鬼神仙,是大侠,异侠小说中常提到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侠。
「好,我以一个男人的名义起誓!」
小大人的话把那人逗笑了,放下他,跃身离开,他追着问:「大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夜修罗。」拂过耳边的轻柔话语刻在了他心头,一刻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