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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35)

皇甫翰一愣,像是顿时清醒过来,又像是突然醉了:“先帝在时,封萧鸿章为‘周国大臣’,自此萧氏便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如今朕即位,却仍是治不了他。你说朕该怎麽办?”

皇帝哪能问别人怎麽办。

皇帝是天下之主,掌握著天下的命脉,皇帝都不知该怎麽办的事情,平常人又怎会知道?

方才还妙语连珠的皇甫訾咬著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甫翰舒了口气,笑道:“罢了,罢了。就当朕没提过,退下吧。你再不出现,朕又不知要花多大的功夫来平息萧丞相的猜忌了。若真想帮朕省心,就立刻回去。”

皇甫訾亦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经兄长再三提醒,转身便要回去。

走了几步,终还是不放心,折过身去。却没再见到皇帝,只看到一只空了的坛子。

一坛子的酒竟就这样喝空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棕色瓷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亲王爷,心也忽然空了。他又何尝不明白皇兄的心情。可就这国家大事,生为亲弟却是连一句真正体贴的话也不能说的。

且不论萧鸿章叛心未昭,就是昭然若揭了皇帝又能怎样?

王曹叛变初平,丞相怎麽说也有护驾之功。当初皇甫宪欺君罔上,擅权乱政,一点不把年幼的皇帝放在眼里。而洛戚又远在千里,若不是有萧氏庇护,皇帝怎麽可能暗中派人调正在北关戍守的洛戚回来?

和亲王爷的神色一凛,转念又轻锁眉头。

只是,先帝在位期间,萧鸿章为了排除异己,不折手段,残害忠良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新帝践祚,唯一能牵制萧氏,名传万里的洛戚也殒身报国,正是皇甫家需要培养王党的时候,若萧氏故态重萌,必然不利於皇帝树立威信。那些个百官,嘴上说得好听,什麽“忠君报国、万死不辞”。面对“周国大臣”铁腕,又有几个能死命护主呢?

“和亲王爷。”听有人唤他,忙敛了忧色,翘起眼尾问:“慌慌张张,做什麽?”

来人谄媚地一笑,弯著腰道:“萧大人见王爷许久未回,担心出什麽事,便命奴才前来看看。王爷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奴才给您引路。”说著便伸手将纹著牡丹的灯笼提得高些。

皇甫訾眼尖地认出,那是先皇御赐给萧府的特殊图样。这个萧鸿章倒是会显摆,都弄到灯笼上去了。

他冷哼一声,往前去。眼前这个卑躬屈膝一脸讨好样的奴才,多半也是萧府在宫中安插的眼线。大概是一时大意从府中回宫,顺手带了只灯笼,却未料想到会因此暴露。

皇甫訾似乎更能体会兄长的感觉了。

处在宫中,身为天下之主,一言一行却尽在臣子的眼皮底下,其中的忧愤的确一言难尽。

灯影渐亮,人声愈近。和亲王爷冷著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此刻,除了应付好萧氏外,他别无选择。

倾尽天下(42~46)(美攻强受 帝王受)

都说春风送怡,春风骀荡。

御花园里的春风,香气扑鼻不假,可若无却有的冷,却著实让皇帝打了个寒颤。

酒能暖身?是哪个不长脑子的说的?拉去砍了!对,对!那个说酒能解忧的也要一并砍!

除了让人头重脚轻外,这辛辣的东西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帝文韬武略,才气贯虹。可就只有一样拿不住,那便是酒。

他从来都是极怕辣的。平日有国宴时,也仅是做做样子地抿两口淡澧。真要论起来,喝得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天在院里喝了半坛。

眼下一坛子的香酿下肚,就是喝惯酒的也不免脚底踉跄,更遑论很少碰酒的皇甫翰了。

夜风徐徐,余寒入骨。皇帝搓了搓自己的双肩,又揉了揉双眼。轻轻嘀咕了一声,便迎著风,摇摇晃晃向前去了。

人生不胜一场醉,但入宫门四面灰。

可堪回首来时路,频频顿足频频催。

踩著沾了夜露的软草,眼波倾动,一时间竟分不清春冬年岁,抓过一旁低垂著的花枝折断,空舞出一番风姿来。

山中有槐长年青,万木空有百年阴。

只见牡丹乱红妒,天子自有天子心。

月光如水,静谧如画。

指尖缓缓流淌著银光的皇帝,目光迷离,散乱在墨黑如漆的夜色里。

前方人影绰绰,细碎齐整的脚步声忽得轻下去。

皇帝此时是懵懂糊涂的很,他痴痴地抬头。

来人一身月白,衣袂翩跹。精致淡雅的脸,在温文如玉笑靥的陪衬下更是美如般若。

“月。”怔怔地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应,而是转步含笑向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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