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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12)

果然耍得一手好计谋,可惜扶微无法认同。她站起来,挣扎着摆了两下手,“太儿戏了,相父要我立一个男后吗?就算现在看不出什么,将来呢?他会越长越高,长出胡须来,到时候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丞相却不以为然,“禁中哪些地方宫人可往,哪些地方不可往,都由帝后说了算。只要皇嗣落地,皇后可称病不见外人,亲蚕等事宜也一概全免,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太后那里呢?总不能连太后都不见吧!眼下还可糊弄,等日子一长……我怕惊了太后,叫人说我有龙阳之好,那就难办了。”

丞相却说不碍的,“灵均的样貌,这一年间不会起大变化,就算见太后也未必会被识破。太后盼的是皇孙,只要主公对列祖列宗有了交代,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主公还怕什么?”

还怕什么?她怕的太多了,原本只想找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顺利亲政,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最后居然连自己都要赔进去了。

她低头看地上伏拜的少年,垂手在他肘上虚扶了一把,愁眉对丞相道:“遮遮掩掩的日子太难熬了,相父没有经历过,不会懂得其中的悲苦。这件事于我来说尚可以应对,于一个堂堂须眉来说,困在禁中就如折断了翅膀,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些年我事事依仗相父,相父为我cao尽了心。如今这事我不想麻烦相父了,还请相父容我自己解决。”

她设身处地,说得很煽情,自觉这样还能博个贤德的名儿。没想到话刚说完,灵均噌地一声抽出佩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扶微吓得忙去夺,咦咦惊诧不已,“这是干什么,买卖不成就要以死相见么?”

一个要自尽的人,居然可以那么平静。灵均道:“君侯有交代,陛下若不应允,为防我走漏消息,须得把嘴永远封起来。”

这就是丞相的极端之处,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她够狠,大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不想让这人死,那除了迎他进宫,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扶微冷冷哂笑,“相父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丞相对掖着两手,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臣说过,为了社稷,牺牲一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扶微松开灵均,打量了他一眼。这美丽的少年眼里有果决的光,再待几年,大概更会长得天上有地下无吧。她要和他成亲吗?还要和他生孩子?她咬着嘴唇思量,甚是为难,“相父不知道,我喜欢年长一点的男人。”

丞相道:“过两年灵均就长大了。”

这笔账应该这么换算吗?她觉得有点灰心,“我的终身大事,还是让我自己做主吧,我心里有合适的人选。”

丞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社稷为重,君为轻,还请主公勉为其难。”

所以在他眼里,她这个皇帝的分量真的不怎么重,究竟她喜欢的人是谁,他连问都懒得问。

扶微负气,像挑选货物似的,围着灵均转了两圈。白璧无瑕的人,任何地方都挑不出瑕疵来。她又回头看丞相,觉得这少年就是缩小的燕相如,当年她初见他时,他就像今天的灵均,连眼神都一样。

她抱胸嘀咕:“他真不是相父的儿子吗?为什么我看着竟那么像!不是五官,是神态。灵均的长相随了母亲吧?”

丞相似乎不悦,抿着唇不说话,灵均却道:“陛下误会了,臣的父亲是聂韫。当年陈关之战中,八千骁骑战至三人三马不退半步,臣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这下子倒真不好说了,原来真的是忠良之后,难怪小小年纪如此坚定。

扶微立刻敛尽笑意,清了清嗓门道:“我很敬佩三杰,所以更得提醒你,你还年幼,不要随意答应别人任何要求,免得将来后悔。你先下去,有些话,我要单独同丞相说。”

灵均听丞相示下,见他没有什么表示,揖手道声喏,却行退了出去。

堂上寂静无声,两下里都沉默。扶微慢慢踱步,踱进了门前那片明亮的光带里。她低头看,深衣之下有赤舄,因袍裾宽大,只露出轻轻的一点,依旧红得夺目。她一面侧身欣赏,一面问丞相,“相父说,只要有了皇嗣,我就不用怕了,是么?”

她忽然换了一种语调,接下来总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丞相心下有准备,仍旧点头,“臣是肺腑之言,一切都为了陛下。”

“那么相父是觉得,我同谁生育皇嗣都不重要吗?”她仰起头,视线落在了那飘飘的帐幔上,“父精母血啊,要一个可心的孩子,首先必须择其父。普天之下,论治国韬略,有谁比得过相父?依我的意思,相父与其举荐聂灵均,倒不如举荐自己。我是相父看大的,相父最懂我。如今又是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彼此将就,凑合过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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