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说道:“这里花太多了,拿走一些。”
饭店里的招待早换成了陈培的人,行动利落,七手八脚将那些瓶花撤去了一些,秦桑看过宴厅的布置,然后问陈培:“昨天改的菜单,饭店的大司务怎么说?”
陈培道:“夫人请放心,饭店另外借了一个承州厨师来,不应再有问题."
秦桑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处细节,陈培见时间不多了,便引她重新沿着游廊走回大厅。
刚刚一进厅门,就见到穿藏青色长衫的人——那是慕容沣贴身的侍卫,虽然穿着长袍,但掩不住军人那种特有的姿态,他见了秦桑由陈培陪同,气质不凡,后面还跟着副官与卫士,料知这便是易夫人,立时很恭敬地行礼,一面回头命人去通知慕容沣。
十六岁的承军少帅眉目清峻,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显得十分少年持重。他倒是一身西式的华服,由穿长衫的侍卫簇拥着出来,倒仿若众星捧月一般。
看来慕容宸还是极为疼爱这个儿子,虽然遣他南来,但随从众多,精锐尽出,显然非常在意安全。
慕容沣只字不提易连恺的避而不见,与秦桑交谈之间,亦显得颇具风度。
秦桑暗自诧异,心想举国皆知慕容宸乃是糙莽出身,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谁知竟然养出这样一个儿子,谈吐风度倒也罢了,难的事心思深沉,小小年纪便已经显得见识过人,将来倒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
她和慕容沣的这顿饭,倒吃的颇为轻松,慕容沣留学俄国,见识甚是开博。席间两人不过闲谈音乐美术,并不涉及军政之事。
秦桑精心安排的菜式,虽然是按西餐的规矩分盘而上,但几道主菜确实一半的符州时鲜,一半乃是承州风味的菜肴。
秦桑笑道“不知公子口味如何,所以请了一位承州师傅,做了几道承州菜,希望公子能觉得在符远就像在承州一样。”
慕容沣感念她招待细心,所以也极为客气。
两人吃完了饭再按西洋的规矩饮过咖啡,秦桑略坐一坐,便婉转告辞:“公子路上辛苦,还请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慕容沣倒是格外客气,一直送到雨廊之外,他因为也曾留学西洋,所以守着绅士的规矩,亲自打开车门,扶着车顶让秦桑上车,秦桑连声道:“不敢。”
慕容沣道:“我与易三哥乃是世交之谊,嫂夫人不必这样见外。”
秦桑见他这样客气,便也由他去了。
她这一晚上虽然没有做什么大事,可是招待敷衍,也是极累人的,坐在车上秦桑只是在想,慕容宸遣慕容沣南来,倒未必真是儿戏,只是中外皆以为这慕容沣不过十六岁,又能参晓什么军政大事——亲自见过之后,她倒觉得,这个慕容沣不容小觑。
潘健迟就跟在她左右,秦桑心想他看到这样的警卫,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她回到城防司令部时,易连恺却早就回来了,换了睡袍拖鞋,很闲适地坐在那里看报纸。
听到秦桑上楼的声音,他便放下了报纸,看着秦桑进来,后头跟着朱妈拿着大衣和手袋,于是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说:“夫人辛苦了。”
秦桑不理会他这样的惺惺作态,只是淡淡地道:“你今天回来得倒早。”
“我这不是惦记你那边的事情。”易连恺问,“怎么样?是不是没吃好,要不再叫厨房做点面条?"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好?”
“招待素未谋面的贵客,又要敷衍得周到,又要找话来同他讲,况且又是男客--光是说话便已吃力,哪里能吃好。”
易连恺笑着说,“其实这些应酬,最最无趣,哪次能够吃饱。”一边说,一边就吩咐去叫厨房,另作点心来当宵夜。
秦桑便向他脸上看了看,易连恺笑道:“你看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你说的对”秦桑道“不过这个慕容沣,你倒真应该见见,人家一口一个易三哥,说是通家世交之谊,你还躲起来不见人。”
“那种rǔ臭未干的小子,见了做什么。”易连恺甚是不以为然,“若是他老头子亲自过江来,那我无论如何是要见一见的,”又问“明天招待他做什么”
“原本说是游湖,但天气这样坏,该去霞净寺看梅花,总也是江左名胜。”
易连恺哈哈笑道:“踏雪寻梅,倒有几分趣味”
一时厨房已经送了面条上来,朱妈替秦桑拨了一碗面条,又将卤汁浇上,热气腾腾的闻着极香,易连恺不由道:“我也吃一点。”朱妈便又拨了一碗,奉与易连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