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次日开始,前头的船只便开始慢慢松动,到了下午的时候,绣春和丁管事一行人正要离开客栈上船时,身后忽然有人道:“陈先生可否留步说话?”
绣春回头,见叫住自己的,竟是先前几日那个仿佛一直留意自己的青年。虽有些疑惑,只见他面带微笑朝自己而来,便也停了脚步,微微一笑,道:“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这男子到了绣春跟前,道:“冒昧打扰,还望见谅。在下乃是京中百味堂之人,姓季,名天鹏。此番押送一批贵重药材回京,不想竟滞留在此。这几日见老弟你妙手不凡。正好我家药铺缺一位坐堂先生,不知陈老弟可愿屈尊而就?”
他说完,含笑望着绣春。
“原来竟是百味堂少当家!失礼,失礼!”
丁管事见多识广。苏家虽做茶叶生意,与药行风马牛不相及,但自然也听说过百味堂之名。百味堂亦是药行翘楚,药店遍布全国。虽不如金药堂盛名,但季家的一个女儿,也就是这位少当家的姐姐,几年前因了机缘,被当朝内阁首辅傅家的儿子看中,收了做妾,十分受宠。虽不是正经的亲家,但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这层关系,季家做事自然方便许多,在药行声名日盛,如今已经隐隐有与陈家一竞高低之势。此时见这男子竟是百味堂的少东家季天鹏,不敢怠慢,忙过来见礼。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多结交一人,便多一门道。何乐而不为?
对于丁管事的的示好,季天鹏只是哂笑一下,略微回礼,便再看着绣春。
绣春有些惊讶。她自然知道百味堂季家,可谓是陈家的对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几天滞留在此,便遇到了季家人。尚未开口,季天鹏又接着道:“在下求贤若渴。确实是诚心相请。也打听过,知道老弟入京是去投亲。既然有一手岐黄妙技,何不到我季家药铺一展所长?至于薪俸,陈老弟放心,只要你来,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丁管事是苏家在淮安的人,并不知道绣春来历。只知道她懂医,如今进京投亲。竟然遇到这样的事,在他看来不啻是天上掉馅饼,也替她高兴,正等着她点头应下,不想绣春却已经拒绝了。
绣春道:“多谢少当家的美意。我不过略通医理而已,不敢到内行人跟前班门弄斧,坐堂一事,更关乎药铺的招牌,丝毫不能疏忽。我怕是担不起这样的重责。还请少当家另请高人。”说罢朝他作了个揖,转身就要离去。
季天鹏此番滞留在此,恰巧遇到绣春行医。已经观察了她数日。他既出身药行世家,本人自然也懂几分医理。看她为人诊病开方,方子里时常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配药。细思之,却无不在理,颇带灵妙之气。心中便起了延揽之意——他的父亲数年前去世之后,季家的家业便由他执掌。他生平最大心愿,便是压过金药堂,将天下第一药堂的名头归到季家门下。倘若季家百味堂中有名医坐镇,自然有利于提升名望。只是京中郎中不少,良医却难寻。真正有本事的郎中,大多又自己开堂坐诊,不愿受雇于旁人受掣肘。季家先前坐堂的几位郎中里,最有名望的一位,年初时因年迈回了老家后,一直寻不到合意的人来代替。此番正好见到绣春行医。虽则她年纪轻了些,但只要有真本事,加上自己在后加以宣传,不愁传不开名。故而他当机立断,趁着此时叫住了她,表明了身份。
在季天鹏看来,自己这番邀请,这个少年必定会应下。看她样子便不像有钱傍身。又是远道投亲,往后必定要靠自己谋生的。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时常会有。所以话说完后,十分笃定。不料竟被一口拒绝了。眼见她转身要走,以为是坐地起价,便不再绕圈了。
“陈老弟,只要你来,年俸白银五十两,年底另有封赏。如何?”
京中物价虽贵于别地,但这样的俸禄,实在不算低了。便是丁管事,刨除别的进项,一年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了。丁管事以为绣春一定会应了,没想到她又道:“多谢少当家看得起。只是我确实没这坐堂行医的本事。不敢耽误少当家的正事。”
季天鹏心中略有些不快。觉着这少年还在起价。面上却未显出来,反而笑道:“也罢,一百两!且你只要来了,若真有本事,我百味堂必定会不遗余力相捧。假以时日,老弟何愁不能在京城杏林扬名立万?”
他开出这样的条件,又以成为名医为饵,确实极有诱惑力。可惜绣春却另有打算,怎么可能会去季家坐堂?再次谢绝,转身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