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见自己刚一松口,她立刻就又帮着对方说话,心里的那股酸泡愈发咕嘟咕嘟冒得厉害,板着脸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他要是怕了,不娶你了,这样的男人要过来也没用!”
绣春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补救:“行,行,明天您看着办就是。我一个字也不说啦!”
“还有!”他顿了下拐杖,“以前就算了,事出有因。明天开始,没成亲之前,不准你们再私下见面!”
“好,都听您的!”
绣春笑吟吟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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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振早早起身,绣春见他脸色还是绷着,却不但穿了身新衣,连自己从前给他做的那双鞋,先前一直没见他穿,今天竟也上了脚。从头到脚,整个人弄得比过年还要齐整。见到的家人和管事们无不惊讶。绣春在旁,忍不住腹内暗笑。
陈振瞥了她一眼,绣春忙憋住笑,道:“爷爷您忙,我去药厂看看。”
反正今天他过来,想顺顺当当让祖父痛快点头是不可能了。至于老头儿摆出啥阵势刁难,她没问,问了也不会跟她说的。加上有祖父昨晚最后的那句话,今天也不会允许自己和他见面的,干脆去药厂便是。让英明神武的魏王殿下自己去对付祖父好了。
“去吧!记住我昨晚的话。”
陈振加重了语气。
绣春笑着点头,招了巧儿一道,往后头的药厂去了。
绣春一走,陈振立刻对着葛大友道:“今天有贵客上门,赶紧去把会客堂收拾齐整,准备最好的茶叶,叫家人们也都小心着些,走路说话别落了小家子气!”
葛大友忙应下,再瞄一眼他一身的新衣,试探问道:“老太爷,贵客是何人啊?”
陈振清了下喉咙,仿似混不在意地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来过咱们家的那个魏王而已。”
葛大友哎呀了一声,急忙匆匆去前头准备了。
陈振拄着拐,仰头望了下天上的如洗晴空,半晌不动。到了巳时正,一直笔直坐堂屋里的陈振听家人飞一般地跑了过来报,说客人来了,一顿,急忙起身,迈开脚步便往前去,十分利索。一直到了靠近大门的照壁前,这才缓了下来,绕过去迎上前,定睛一看,见来客果然是那个魏王。今天没穿朝服,装扮似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面上含笑,立在那里,一身清贵。等他抬眼看到了自己,忙领了身后的一干家人疾步而上,飞快下拜,口中称:“不知殿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他身后的一众家人都呼啦啦地下跪了,他自个儿膝盖还没着地,已经被眼疾手快的魏王给扶住了。
萧琅道:“老太爷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陈振这一跪,没跪成,心里未免有些遗憾。要是跪成了,等下瞧他还怎么开口朝自己说要当孙女婿的话。
他起身了,恭恭敬敬地请了贵客到客堂,上了茶,寒了暄,啰啰嗦嗦半天,话题从灵州战事扯到今天的天气,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一阵冷场。
萧琅没见到绣春。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可能会露面。和陈老爷子说了半天的废话,一直察言观色。见他从头到尾,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样子,竟似丝毫不晓得自己今天来意的目的。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昨天她和自己分手前,最后一句话是叫他自己想办法。难道那小妞真的撒手不管,没跟陈振预先通气儿?
他又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陈振开口问自己“有何贵干”,一时有些尴尬。只好打破冷场,试探着开口问道:“老太爷,陈大小姐昨天没跟您说过什么?”
陈振睁眼,惊诧地道:“什么?她跟我说什么?没说什么啊!”
萧琅顿了下,见他似乎真的对自己的来意丝毫不知,想了下,便站起身,到了陈振面前,朝他行了个后辈之礼。
“哎呀殿下!您这是做什么?糙民担当不起啊!”
老头儿便似被火钳子烫了一下的猴,噌地从椅上弹了起来,忙不迭闪到了一边。
萧琅正色道:“老太爷,实不相瞒,我今日这样冒昧上门,为的便是贵府的陈小姐。陈小姐蕙心纨质,我对她倾慕已久,盼能娶她为妻,上事宗庙,下继后世,结下百年之好。还望老太爷玉全!”说罢转向他,再次行礼。
陈振盯着他。见他行完礼后,立在那里,面含微笑,气度磊落,果然是龙章凤姿,非一般人可比。想起孙女昨晚在自己跟前为他说尽好话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原先他没提过来的目的,他也就装聋作哑当做不知。现在既然这么说开了,索性也不装了。摇头道:“殿下,我家孙女,不过蒲柳之姿,人也顽劣,殿下天潢贵胄,齐大非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做亲?非我不愿,而是不敢。恐怕要辜负殿下这一番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