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柏吃了几盏酒,脸色已是微红,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扬波与母亲一同站在窗边,指点下头的花木。
扬波的衣袖在天风中微微鼓荡,一截皓腕露出来,陈烨柏看得头也不知低下了。
扬波好像是无意间一侧头,还与陈烨柏对了一眼,并无普通闺阁女子的羞涩,反而微微一笑。
陈烨柏心头像被火舌狂舔,既羞涩又不舍收回目光,半晌听到叶诞咳嗽一声,才不好意思地低头,掩饰地对旁边的叶青霄道:“青霄,来,再吃一杯。”
叶青霄斜眼看他,心里嘀咕,陈烨柏这是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刚才他也抬了头,他怎么觉得温澜是冲他笑的啊。
不对,不是他觉得,也不是他想多了,就是如此。温澜和陈烨柏有什么交情,也不是真要同他议亲,还能是对着他笑?
虽然被温澜盯着笑,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
将要宴罢之际,陈烨柏偷偷叫上叶青霄,塞了个黑釉小兔子给他,“这个……给你妹妹……”
叶青霄拿在手里,说道:“青雩正喜欢收这样的小物什,我给她送去。”
陈烨柏:“……”
陈烨柏:“不是……”
不是这个妹妹啊。
“不是送小孩儿的啊?”叶青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抱歉。”
陈烨柏反而赧然,考虑起自己是不是选错礼物了。
陈宾一家走后,叶谦满心觉得这回要成了,兴高采烈地去找徐菁。
剩下叶诞和叶青霄对视一眼,叶青霄把黑釉小兔子拿出来,“这是陈烨柏要送温澜的……”
叶诞一把将小兔子夺走,“送什么送。”
送兔子,嫌温澜被笑得还不够多么。
叶诞糟心地把黑釉兔子揣了起来,“你也是,还给我看什么。”
……
那头,徐菁小心翼翼地问温澜的意思,她也远远看了一眼,陈家的小郎君生得很是端正俊朗呀。
“阿娘,我再想想吧,这几日叫人收了陈公子的诗文来看。”温澜平静地道。
“哎,好。”徐菁觉得这像是个软化的意思,欢欢喜喜出门去同叶谦说了。
叶谦则告诉徐菁,他看着陈烨柏对扬波,那也是无一处不满意的呢,席间都走神了,还是大哥不满地咳嗽一声才回过神来,那时大家照顾他年轻人,也没多说什么,其实心底暗笑起来。
照他们的想法,再等上几日,扬波看过陈烨柏诗文——陈烨柏都高中了,定然是没什么问题,那时便能正式请媒人了,顶好明年便能出阁。
谁知过不了几天,陈宾亲送了几十匹绸缎上门。
叶谦一看到绸缎,脸都绿了。
按照风俗,若是两家没相上,男方便送两匹彩缎压惊。陈宾送了几十匹来,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陈宾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叶谦大怒道:“你这是何意?!”
原是陈宾提起此事,他才同意叫双方相看相看,如今陈宾却送了压惊礼来,是觉得他家扬波有哪一处不如意么?
倘若陈宾说不出个好歹来,叶谦非要拳脚相向不可。
陈宾遮着老脸,惭愧道:“这,这实在是……都是我的错,和之,我一梦醒来,屋内的案几上便放了张条子,叫我自到布庄去领‘压惊布’。这条子怕是……察子放的。”
叶谦面色一变,“……欺人太甚!”
想想即明白了,他同覃庆还有过节,只是没想到覃庆如此阴险,整治不了他,就在他女儿的婚事上动手脚。陈宾也非权臣,怎么禁得起皇城司的威胁,万一被罗织罪名,一家都完了。
叶谦又气又无法命令陈宾不理会,愤然道:“你走吧!”
“和之……”陈宾见叶谦面色难看,也不敢再言语什么,他自己也是左右为难,非但得罪了世交,就连儿子在家也郁郁寡欢,垂着头离开了叶家。
叶谦气极了,找不到地方痛骂,只能去找大哥,还可放心说上一两句。
叶诞原本还在想,温澜该怎么拒绝陈宾,一听这话放心了。这主意也是情理之中,温澜哪需要想如何拒绝,直接威胁陈家就行了!
只是,这次倒叫覃庆背了黑锅哩……
叶诞面上还要安慰:“也许是缘分未到,日后还有更好的姻缘等着。”
徐菁知道后,也气了半晌,几乎哭出来,看到温澜不痛不痒的样子,反而心底一凉,觉得扬波像是早便料到了。可是再一想,这种事即便扬波料到了,那也只是推测皇城司与他家结怨,早做好准备,而说到底还是怪皇城司的混蛋。
徐菁抱着温澜一通哭,“我的儿啊,如今叫皇城司盯上了,哪个还敢娶你。”
温澜拍了拍徐菁的背,“等父亲爬到高位,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