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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濯香(74)

琴弦割伤了沈苍颢的脸。

刺目的红线,从颧骨斜飞入鬓角。却比不过心痛。沈苍颢愕然僵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只是受到归蟒的cao控,紫允,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木紫允嫣然巧笑。但那笑容却放得快,收得快,倏地就从蚕丝变成利刃。她喝道,若是交出追善,我尚可饶你一命。她的话音刚落,沈苍颢纵身跃起。他不想对她出手。可是他不得不出手。他的武功在她之上,想要制服她,并非难事。但她殊死抵抗,那份力量就像翻了双倍。他只好拿出七成甚至八成的掌力,迫不得已,还是伤了她。

她落进他怀里。

像一朵风中打转的雪花。

某个瞬间木紫允痛苦难言地望进沈苍颢幽深的眼眸,于漆黑瞳孔之中,她仿佛看见一个最美的自己,似夜幕中的烟火,似含苞待放的羞花。她心中起了莫名的震颤。好像记忆里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能艳美如斯。

是他赋予的吗?

为什么她在他的视界可以如此这般举世无双?

她的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轻狂挑衅的笑意。双手一勾,便缠上对方的腰,薄唇热烈地覆盖上去。软绵绵的身子,一再地向他靠拢,将他推得踉跄,撞开了身后紧闭的房门。追善说得没错,归蟒的邪气入体,唤醒的,不单是罪恶暴戾之气,还有曾经被深深压抑的欲望,是人性的另一面,是与理智截然相反的一面。她再不是从前谨小慎微处处隐忍的谦卑女子了,她的激烈放纵,借着这样的机会,像岩浆喷薄而出。

春宵短。

云雨巫山苦交缠。便仿如此生最奢侈的一场索欢。

黎明时分。待沈苍颢醒来,枕畔空落,木紫允已没了踪影。他知道她原就是想迷惑他,使他不能束缚她,然后伺机逃走。

只是心中仍有难过。

情深的纠缠,痴狂的颠峰,却不是换来真情意。到底,昨夜呢喃在身下的女子,真的是她吗?还是一场看似真却虚假的幻象?几点殷红像桃瓣一样,在洁白的c黄单上徐徐绽放。美得触目惊心。

这时,急急的敲门声打断了沈苍颢的愁绪。

开门便看到鱼弦胤满脸焦急。他说,谷姑娘和追善不见了。然后用玄光之术画出一片圆镜。镜中的谷若衾和追善,跨着飞驰的骏马,一路奔跑不停。那方向是——沈苍颢和鱼弦胤愕然地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喊出——

鬼云潭。

却不知,那时的木紫允并没有走远,她便躲在雕花的院门外,将玄光和对话悉知得一清二楚。然后媚眼一挑,便诡谲地笑开了。

§唇齿相依

疏影斑驳的山涧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谷若衾满面愁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喊了无数遍。追善却一遍也没有回答。

只是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谷若衾终是忍不住,低头抓了追善的胳膊一口咬下去。追善哇的一声松开缰绳。受惊的马儿乱窜起来。谷若衾一个纵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追善将冰冷的双眉倒竖,颤声说,我带你回紫竹林。

为什么?

只有紫竹林才是安全的。

你害怕归蟒找到你?可是楼主和鱼少侠都会保护你的。

他们保护不了。追善喃喃地反驳。他们根本就不是归蟒的对手。谷若衾无言应对了。或许就连她也不得不认同追善的话。眼睁睁看着一切祸事演变至今,前路吉凶难料,她亦不能不感到茫然。但是,疑惑始终存在着——为什么归蟒指名道姓就是不肯放过你?

追善将牙关咬着,就是不说。

谷若衾眉眼轻轻一软,道,就算我同意陪你回紫竹林,可是,从前的归蟒是半人半魔所以不得进入那片圣洁之地,但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紫竹林还能够抵挡他吗?

能。追善斩钉截铁地答。无论归蟒变成什么,他和他的手下,但凡是沾有邪气的人,都无法跨进紫竹林半步。

你如何确定?谷若衾的眼中闪过几丝犹疑,是考量也是揣度。为什么一直以来追善好像对归蟒的事情了若指掌?

追善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太过闪烁了。谷若衾越发凌厉的目光教他心寒。他想故意躲开她的话题和视线,但她却反而更加紧逼。你若是不将实情告诉我,咱们便好好大战一场,你伤了我,杀了我,才能将我带回紫竹林。

她知道他不会那样做。

沉默地对视。眼神替代兵刃。空气变得尴尬而逼仄。山涧里的清风夹着潮湿的水汽,但清风似火,水汽如针,滑过肌肤处处是难受。良久。追善积在胸中的一口气怅然呼出,不得不低头。他狭长的双目,如一叶瀚海中漂荡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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