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似是一怔,也不言语,转身便朝那垂花门进去了,顾早也跟了去。
她方才一路过来,想问那小厮关于方氏的详情,那小厮却是除了扇耳光,其他的也不清楚。怕方氏真的已经惹了大祸,自己到时心里没底,见这丫头似是个有点资历的,便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问道:“这位姐姐,我娘本就是个粗人,我不知跟她提了多少次让安生待在家中,她却是不听,也不知今日到底惹了什么,府上竟是要我过来?”
那丫头便是老夫人身边的那个蕙心,她平日里本是个清冷的,只是方才瞧见顾早虽神色有些焦急,但竟是个出类拔萃的,远不是她原本想象中的似她娘的那惫赖样,心中便是对她有几分好感,加上平日里又有些不齿那六嫂的为人,当下便将午间那事稍稍提了下。
顾早这才明白原来又是自己老娘人前夸口惹出的祸事,虽是有几分恼意,也只能强压了跟着那蕙心匆匆到了厨间。刚进去,却是见到里面竟黑压压的一群人,好不热闹,也未细看,那方氏早已一把抓住了顾早,脸便哭丧了下来道:“二姐,你今日可要给我争个脸面,要不然你老子娘这脸皮就被人扒下踩地上了。”
顾早狠狠盯她一眼,那方氏自知理亏,却是仍揪住了她不放,巴巴地瞅着。
顾早这才看向了厨间里面的一堆丫头仆妇,又瞧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嫂,正叉了腰冷眼斜着自己,面上满是不屑之色,想来便是方才蕙心提到的那六嫂了。再转回眼,见方氏神情慌张,全不似昨日回家的那得意相,心便是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总是会尽量的,又哪里会想让你打自己耳光子的,你没脸可不就是我没脸吗。”
方氏这脸就红了起来,这才讪讪松开了手。
不一会,却见方才领了自己进来的那大丫头蕙心过来了,望了厨间里黑鸦鸦的人,眉头蹙了起来道:“昨日夫人刚训的话,一个个地转眼就忘了,各自都没事体了,来看热闹呢?”
蕙心平日里是老夫人身边的贴心人,众人自是知道她的厉害,一个个地立刻溜了出去,只一会便剩下了顾早、方氏、六嫂并两个烧火的。
六嫂面上堆出了笑道:“姐姐来了,却不知老夫人夫人怎生安排的?”
蕙心也不看她,只是淡淡道:“老夫人说了,既然这事都是那羊头签惹出的,你们便各自做了碗出来,待好了,我自会放在两个盆子里送了去,也不记名,让夫人老夫人各自尝了,再评定出优劣。”
六嫂听了,立马便奔到了自己平日惯用的那一个小灶旁,占了过来,那手上已是开始飞快地挑拣起了食材。
顾早见今日也只能与她分出个高低上下了,无奈叹了口气,也到了边上的另一只灶台前,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着怎生做好。
正文红白两盆羹
顾早到了东京的这段日子,早也知道了鸡头签、鹅头签、羊头签的叫法,不过就是取鸡、鹅和羊头上的精ròu做主料,配以食盐和佐料做成的汤羹。她从前为厨多年,自是知道羊ròu汤求的便是个鲜美,更不能有那腥膻之气,只有慢火炖成白色奶汤状才是其味的最佳之时,只是眼下却是没有时间慢慢做成那个,略想了下,又瞧了一遍厨间里所列的菜蔬供应,便是有了主意。
那方氏见一边的六嫂面前已是堆起了满满登登东西,顾早却是半天没有动静,早急得什么似的,又不敢催,只是扯起了那烧火丫头,自己坐了过去烧起火来。
顾早想妥了,先便下了半锅子的水,等着烧开,再取了个羊头劈开,用尖刀取了精ròu,细细切成了薄片,待水开了,先淋了些酒,再入了ròu,待锅内变血色,上面浮出了沫,才倒去了全部水,如此焯了,才又抓了条一边缸子里养的活鲫鱼,去了磷腮脏洗净,烧热了锅入油将鲫鱼略煎,加了葱丝、姜丝炝锅,烹入酒,待闻到了酒香味时加入了了清水和羊ròu片,捞出了葱丝和姜丝,再取了几根羊棒骨腿骨,洗干净了敲成几截,一并丢了下去,复又淋了清酒,这才让方氏大火烧开,又撇净浮沫,再小火炖了起来,如此半个时辰,那锅子里的汤便已是成了rǔ白色,还未掀开锅盖,便已是闻到了浓浓的鲜香之味,顾早这才加了盐,只取了羊ròu和汤入盆,又撒了几段小葱在上面,那鲫鱼早已是煨得只剩一副骨架了。
边上那六嫂的却是配了羊脑,加酱油、酒酿、拌糖、花椒、南姜慢火熬成的,待顾早好了,她也是已经盛上了盆,自己闻着香气扑鼻,面有得色地望了顾早那边一眼。顾早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说话,那六嫂做的自然也是好的,只是她方才无意瞧见那她往锅子里加了香醋,这羊ròu性温热,醋也是属温,与寒性食物相配效果才好,而与羊ròu这类温热食品同烧,不但会削弱那羊ròu的食疗作用,反倒会让ròu收紧干巴,嚼起来口感粗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