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早见柳枣来叫了,知道外面那些礼节都是过了,如今就只等自己出去了。从个春凳上站了起来,朝正望着自己笑的三姐和秀娘点了下头,朝着大堂去了。
顾早到了大堂,溜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男家四位女眷,走到前去一一道了福,微笑着站在那里,姜氏这才到了顾早跟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手笑道:“二姐,想从前你到我府上的时候,还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咱俩会有成妯娌的一天。我这做嫂子的嘴拙人也笨,往后还要你多担当些呢。”
顾早急忙又朝她行了个礼,这才笑道:“我往后能叫你一声嫂子,那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哪里敢让夫人如此说话,担待不起的倒是我呢。”
姜氏上下打量了顾早一眼,摇头啧啧道:“这样标致的一个人,连我瞧了都心动,莫说是我家那个小叔了,无怪乎这么急着娶了回来不可,往后只怕要被拿捏得死死呢,你这福气倒真是叫人羡慕啊。”
那方氏听不出姜氏话里的话,还道她是真的称赞自家女儿,笑嘻嘻道:“大夫人这话说得确是没错,我家二姐那自小就是村里最出挑的,见过的没说不好。”
姜氏听了,抿了嘴略略笑下。
顾早站着岿然不动,只笑道:“夫人这话说的,真是叫我惭愧不已。前几日我娘去庙里给我请了个卦,说不过都是些前世的债,今世来了而已。我自忖也没那本事拿捏谁,不过只想着带个诚心过去,日后将婆母长辈的都伺候好了,那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姜氏一怔,立在那里倒是说不出话来。她身后那全福三姑见状,急忙出来圆场道:“来来来,教我这三姑来给新娇娘道几个福。”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从身边一个丫头手上的端来的首饰盒里拿出个金手镯,套到了顾早手上,又拣了个金镶玉步摇钗cha到了顾早头上,这才笑眯眯道:“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子子孙孙,永乐无极。”
那三姑念完了祝词,后面两个太尉府的亲眷也一道上来拉住顾早说了些好话,姜氏也是笑吟吟地道了些,这才算是结束了仪式,自然再没顾早什么事了,她朝众人又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姜氏几个和林官媒,并那些送聘礼过来的仆从都各自被安排用了饭,这才一路给送了出去,那大婚之日也是敲定了下来,便是下个月初。
那人都走了许久,胡氏仍是围在那些聘礼面前看着久不离去。方氏方才听足了别人的称羡之声,起先被胡氏挤到后面的那气也早顺了,只笑眯眯坐在一旁,也不赶她走。
胡氏看够了那些东西,见顾早出来了,上前拉住了,低声道:“二姐,你是好命了,只我家秀娘可怜,被那胡清祸害了,如今竟是寻不到好的人家了。你往后进了那太尉府,平日里往来的自然都是些上等人家,若是知道些青年才俊,务要给我家秀娘留个意啊。”
顾早虽是不喜胡氏,只是见她虽则糊涂,那心总归是向着秀娘,便也正色道:“伯娘,秀娘是我妹妹,你便是不说,我也自当会替她留意的。门第才俊什么的有的话自是好的,只我总觉着人品才是第一位的。你往后替秀娘做亲,万万不可再像前次那样了。”
胡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虽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想着往后少不了要靠着些面前这太尉府的二夫人,面上便是露出了笑,点头不已。顾早知她未必听得进去,只微微一笑便也过去了。
那婚期一日日近了,顾早自觉也是有些紧张起来,到了前几日,有时竟是生了落跑的心思,虽则不过一闪即过的念头,只是她那不安竟也被三姐和柳枣瞧了出来,时常拿来取笑。这日正又在说着,那相熟的黄门宦官竟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是送来了太后亲赐的添妆,竟是宫纱十匹,玉杯八件,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另一座紫檀画琉璃五扇屏风。
方氏大喜过望,千恩万谢送走了那宦官,自己朝着皇宫方向又拜了几拜,这才将这些物件都叫人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大堂中间,外面用个围栏围起来,原来是放着让来往客人瞻仰观赏用的。
到了迎亲的前三天,太尉府又送来了催妆花髻、销金盖头、花扇、花粉盘,方氏也按了沈娘子的提点,回送罗花幞头、绿袍、靴笏,接着便张罗起铺房了。
终是到了迎亲的日子。那方太楼自也是歇了一日的生意,里面却是张灯结彩异常喜庆,从前那些染院桥的旧日街坊们都过来送嫁了。顾早被人捉住在房中妆扮了起来,点朱唇,将眉画,耳边一对金环坠,黑鸦鸦青丝上戴了花冠,珠翠满头,霞帔边挂了宝石紧步,到了最后,自己在那铜镜中照出来的样子,竟也似是认不得了。都妆扮好了,又被叫着去那临时设起的家堂前拜了祖宗,敬了香,叫保佑过门平安,便被关在屋里坐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了,身边陪了两个请来的喜娘,都是模样周正,能说会道的,又三姐几个在不停说笑。一直等到过了晌午的时候,耳朵边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了吱吱呜呜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