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里胡氏故意在顾大面前说自己要连夜赶去禅林寺求浴佛水,暗地里却是偷偷拐了回来躲在巷子口。果然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便瞧见那顾大从家中出来。胡氏尾随了过去,见他过了几条街,又七拐八扭地进了个小巷子,到了个矮门前敲了几下,便立时隐了进去不见人影。胡氏跟了过去想推门,却发现门已是被死死闩住,心中便已是一阵突突乱跳,好不容易稳下神来,捉住巷口的一个人打听了,才知道这门里住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只带了个七八岁的女儿,却是个死了丈夫好几年的寡妇。
那胡氏如遭雷击,半日里才回过神来,咬了牙回到那门口,便是一阵乱踢,恨不能立刻闯了进去将那对男女捉住。只是她把脚踢得生疼,那门却甚是牢固,纹丝不动地。没奈何又站在门口大骂,只引来了边上看热闹的,里面却是静悄悄全无人声,只恨得是牙齿都咬碎了,却也无可奈何,经不起边上那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只得恨恨地先回了家去,却是一夜没睡,只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那顾大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金屋败露,胡氏在那门口大闹的时候,正缩了脖子吓得六神无主,抬头猛瞧见对面那相好的李寡妇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瞧着楚楚动人。又想到胡氏霸道,自己年近五旬还没个继承香火的子嗣,如今好不容易让那李寡妇有了自己的血脉,心一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上前便去安慰那李寡妇,对门外的胡氏置之不理。待过了半日,听着门口似是终于歇了的样子,干脆也不回去了,又在那李寡妇家睡到了天亮,这才慢慢腾腾地回了家去。
那胡氏熬了一宿,见顾大竟是迟迟不回,眼睛都恨得通红了,熬不住又想过去的时候,这才看见顾大正慢慢悠悠地回来,哪里还忍得住,十个指甲便已经朝他面门上抓了过去。
顾大心中本是有些后怕,还想着回来怎生好好哄住胡氏,谁知刚进门就吃了一爪子,面上被刮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烧得痛,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抓住了胡氏的头发,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这顾大平日里虽都是被胡氏敲打着过来的,只是若真的恼了,那男人家的力气还是不小。胡氏被抓住捶了几个拳头,便也不敢再发狠,只是嘴巴里那话却是像枣子般砸了出来,指着顾大咒骂不停。顾大一时得了势,见这胡氏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自己平日里竟都只是白白怕了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恶狠狠放出了话,说那李寡妇已经有了顾家血脉,如今生米做成熟饭,无论如何是要接进门来的,丢下这话,也不理那胡氏,便扬长而去了。
秀娘昨夜便是知道了这事,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却又见自家爹娘这样扭打起来,更是双腿发软,哭个不停,被身边的一个婆子提醒,想起了顾早一家,这才有了方才惊慌失措去搬救兵的一幕。
却说那胡氏被方氏提醒,如梦初醒,转身拿了根靠在门后的扁担,怒气冲冲便要出去。
顾早瞧见自己的娘竟也是挽起了衣袖,摩拳擦掌地似是要一道跟了去敲打狐狸精的模样,急忙上前拦住了两人。
正文五十一章
顾早拦住了那两个,对着胡氏道:“伯娘,按理说我是后辈,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我cha嘴。只是大伯既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想是也没少给那寡妇家添置过东西,你便是冲了过去砸得稀烂,也不过是砸你自家的东西,难不成你还真能将人杀了不成?若论我说,此事还需你坐下来和大伯心平气和地论道下,看怎生解决才好。伯娘你也是个体面的人,这样冲过去大闹一场,不但把大伯更往那寡妇身边推,便是让四邻的瞧见了,也是添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胡氏被顾早这样一说,那脚步便有些停了下来,只那方氏竟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扯了她仍是要往外去,被顾早一把拎住道:“娘,我们不过是怕伯娘吃亏才过来劝架的,如今大伯既然已是出去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让伯娘自个好好歇息下,想想怎生处置的好。”说着已是拉着方氏往外走,一眼瞧见秀娘站在一边泫然欲泣的样子,又看向胡氏道:“伯娘,秀娘胆小,你们便是要吵吵闹闹,也要收敛些好。”
胡氏现在满脑子都被顾大和李寡妇的事情填满,哪里还有心思顾着秀娘,似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只自己站在那里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早上前牵了秀娘的手,安慰了几句,给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这才和方氏从后边的小门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