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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952)

在杭州也好,普陀山也好,那些小小挫折都是过去式了,他入股的镖局生意不如汪孚林的也无所谓,可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比他年少的汪孚林成为科场前辈!

于是,离开史家,坐轿子回到家里,他心里甚至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向某些父亲相熟的翰林,可能会成为同考官的官员那儿想想办法,但一想到汪孚林的密友程乃轩那岳父乃是许国,他就打消了这种蠢主意。再说,因为上次那场猴子戏,舅爷王崇古已经够恼火了,他还是不要去撩拨的好。

就在他下轿子的时候,一个亲随紧紧跟了上来,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语调低声说道:“大少爷,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皇上今天读完书之后想要去西苑逛逛,结果就被人捅到了慈圣太后那儿,慈圣太后立刻就换了乾清宫管事牌子。”

这消息固然乃是宫中隐秘,但张泰徵挑了挑眉,却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然而,那亲随顿了一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后来慈圣太后说,请张先生去,后来首辅进宫,约摸大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张泰徵登时悚然而惊,等看到那亲随露出了某种神秘兮兮的表情,他哪里不知道这种身在底层的家伙心里转着什么样的龌龊念头,登时下定了决心。

宫里的消息以后他还要继续打听,这种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说破嘴坏了大事的家伙却决不能留!换言之,别说堂堂太后和首辅绝不可能有什么,就算有什么,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在嘴上暗示的!

可是,如今慈圣李太后搬进了乾清宫去照料小皇帝,而偏偏又是这位李太后对张居正支持得不遗余力,也难怪这些没眼皮子的东西会如此编排!

张泰徵哪里想到,乾清宫东暖阁,看着书桌上那厚厚一沓字纸,十一岁的万历皇帝朱翊钧恰是欲哭无泪。尽管他并不讨厌练字,小小年纪也能够写出一笔非常不错的书法,可今天一下子要多写十张,岂不是一丁点的空闲时间都没了?

难道古往今来当皇帝的就得这么悲惨?正德皇帝登基的时候也是少年皇帝,他当然不指望和那位被天下称之为荒淫的伯祖父那样过得随心所欲,可除了三六九的上朝之外,至少不用天天这样憋在乾清宫看这小小的天空吧?

第四九九章 江郎才尽就溜号

临近年关,帅嘉谟的那一身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出屋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对于在外颠沛流离三年的他来说,这一个月实在是安稳到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而且,汪孚林还转告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那就是徽州府夏税丝绢案已经入了当朝首辅张居正之耳,尽管张居正并没有亲自插手,只是授意他回徽州府再去陈告,可有张居正这样一句话,他的底气何止足了一倍?

然而此时此刻,他半躺在床上,听汪孚林在那念着朝廷刚刚颁布的考成法,眉头又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不消说,对于地方官吏以征收赋税多少作为最基本的考核条件,他哪能没有顾虑,可张了张嘴,他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看到他如此光景,汪孚林也没往心里去,将这言简意赅的一道旨意读完,他就随手放了下来:“首辅张阁老是个务实的人,京官以办成事情多少作为考核办法,而地方官则是以赋税的完成情况作为考核办法,平心而论,是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其他的硬性指标不好定,如此也无可厚非。其实如果赋役公平,对地方官的考核办法倒也不过分,可问题就在于如今天下免税免役的土地不知凡几,小民一亩地往往要承担三四亩地的赋税,谁吃得消?”

“徽州府还算好的,大多数都是中田下田,赋税交得低,赋税最重的是苏松。不过那边没有土地的浮民更多……”

见帅嘉谟忍不住说起了之前去南京的见闻,说着说着,甚至提到了和他一样去都察院陈告赋税不公的人,汪孚林暗道这古代版上访还真不是个别现象,只不过如同帅嘉谟这样锲而不舍的人是少数而已。他陪吃着平民的饭,操着官府甚至是朝廷心的这位聊了一会儿,随即便自己回了作为书房的西厢房,揉了揉手腕就准备练字。可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写两个字,小北就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汪府派了人来,说是伯父今天休沐,下午打算在家中开诗社,都是些徽州籍的官员和士子,问你去不去。”

当初汪道昆还在松明山的时候,发起的丰干社活动就丰富多彩,聚集而来的士子每次都有二三十,没想到现在不是赋闲而是到京城当官了,人竟然还是这样喜好这些风雅之事。之前在南京应考乡试的时候,汪孚林应付过不少文会诗社,可每次准备的功夫就花费无数,没看后来他连李言恭白雪山房的那些文人集会都懒得去参加?说实话,不是他偏激,文人聚到一起不是互相吹捧,就是文人相轻,真有大才留下绝世名篇的就算了,可大多数都是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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