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么?”这一次开口的却是张居正。刚刚汪孚林说的这些,他大多知情,因此没有插话,省得弄巧成拙,但对于这个新消息,他却没法保持沉默,“如今次辅张阁老正在伏阙,他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要给他通个消息,你先把话说清楚!”
“说是张阁老的长子张泰徵……似乎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汪孚林不禁暗自舒了一口大气,心里知道,刘英那边已经把事情办成了。
这个消息刚刚好好在汪孚林说了和张家那段过节之后送了过来,又说是锦衣卫的人前来禀告,李太后不由得看了一眼帘子外头的张居正,陡然想起刚刚外间才禀告说,张明招供的同谋之中,除却司礼监秉笔张维,眼下在这里的汪孚林,还有张四维,刘守有,相比汪孚林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御史,刘守有却掌管着锦衣卫,她不禁立时问道:“是锦衣卫的谁跑来禀告的消息?可是刘守有?”
“不是,是锦衣卫掌刑千户刘百川和理刑百户郭宝到外东厂禀告的,说是刘大帅……刘大帅带着人在张阁老家帮忙灭火。”
汪孚林简直想大笑三声。刘英之所以能帮着张泰徵从张家跑出来,那是因为有外头冯保厂卫的人出手相助;之所以会说张泰徵死了,是因为刘英以张四教的身份坐实了这一点,又叫张家人去请刘守有帮忙灭火。有这个声音混淆视听,张家人在焦头烂额之后也不会深思,一定会就此照做;而刘百川和郭宝之所以会到外东厂去禀告这件事,顺带黑刘守有一下,也是因为他让刘勃去通知陈梁,让陈梁去告诉的刘百川和郭宝。
想来刘守有也是因为站在了小皇帝这边,张四维又在宫中伏阙,已经没有退路的他不得不去张家。
立场决定行为,这真是颠仆不破的真理!刘守有听了张家人报信之后赶去张家,除了帮忙灭火,只怕也有动念去查一查是否背后有人弄鬼,然后握住张四维把柄这一层心思!
“简直胡闹,张家就没人了?顺天府衙和大兴县衙就没人了,需要他堂堂缇帅去帮忙灭火?”李太后却不管这些,眉头倒竖,当即厉声说道,“张先生,刘守有不该在缇帅的位子上再待下去,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中旨黜落缇帅,传扬出去未免不大好听……”张居正一面说,一面看了汪孚林一眼,随即用很自然的口气吩咐道,“世卿最好再送一道奏本。”
汪孚林躬了躬身,二话不说地应道:“缇帅须不是阁老家奴,臣自当奏本弹劾。”
李太后顿时面色稍霁,当下就对张居正说:“张先生再推荐几个可靠的人来掌管锦衣卫。刚刚说的那两个到外东厂禀告此事的也很好,不妨提拔一下他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怎可像刘守有这样任性胡为?”
听到李太后这话,汪孚林觑着张居正没有接话茬,他就再次用诚恳的与其开口问道:“恕臣冒昧,说到天子亲军,二位老娘娘在上,元辅张先生也在这里,却不知道皇上缘何不在乾清宫?臣自蒙皇上恩宠,从广东巡按御史任上回京,升任广东掌道御史,文书房掌房田公公曾经多次奉御命赐甜食点心,臣一直感恩得很,只恨不能弹劾天下奸邪,推荐天下贤能,以报皇上赏识之恩。”
此话一出,张居正顿时面色铁青,当即喝道:“汪孚林,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二位太后既是召见完了,你也该告退了!”
张居正既是给出了这样的明示,汪孚林来这儿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当下便讪讪提出告退。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只听李太后沉声说道:“原来是大郎曾经几次三番让田义赏赐你。田义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怪不得张明硬要攀污汪孚林和张四维和他是同谋,敢情是她那个好儿子早早就想着拉拢人吗?
这一次,就连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陈太后都忍不住坐得更直了一些。她想得倒是和李太后不一样,只希望汪孚林不要再往朱翊钧身上泼脏水。哪怕小皇帝之前来求她出面,到最后却表现完全失常,让她失望透顶,可她毕竟一向很重视这个并不是她所生,在名分上却也是她儿子的小皇帝。
“田公公没说什么啊?”汪孚林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五一十地说道,“大概是因为臣曾经几次踏足文华殿和东阁,有和皇上正面接触的机会,所以皇上这才知道臣这么一个人。屡次颁赐,田公公代皇上颇多勉励,而且还提过臣不妨沉下心来在都察院多浸淫一段时间,不要好高骛远。臣觉得很有道理,兼且之前已经蒙元辅举荐,比寻常进士起步高了许多,所以早就知足了,否则若是好高骛远,怎么对得起元辅栽培,皇上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