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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1903)

他一点都没去想,汪孚林现在只是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只不过掌印广东道,根本谈不上去提携堂堂一个从四品真定知府。

然而,钱普却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喜悦了起来,自以为猜中了张宁特意来提点自己这背后最大的原因。

汪孚林却不知道张宁举手之劳帮了钱普一个大忙,还给自己拉了一重感激。陪老人家闲磕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掌控节奏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当他掐着时间讲完故事,送了赵老夫人就寝的时候,自己也是累得很。

毕竟,他是从京师直奔河间府献县陈家赐葬祭,紧跟着就马不停蹄到了真定府,回头住一晚上,还要负责继续随同北上京城。

虽说路上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毕竟赵老夫人活得比张居正更久那是历史事件,可蝴蝶翅膀早就被他带歪了!

出了房门,他才难以抑制打了个呵欠,却发现张敬修以下兄弟几个齐刷刷看着自己,其中年纪最小的张静修更是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他想到了当年的金宝。他熟不拘礼地笑着摩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这才抱手问道:“怎么,看到今天我到这里来接你们,很吃惊吗?”

张敬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不容置疑打手势让弟弟们都去睡觉。然而,他这个长兄的话虽说对年纪小的三个弟弟很有效,张懋修却压根动也不动,而是干咳了一声道:“大哥,咱们离开京师都这么久了,总算见到世卿,这会儿祖母又睡了,我也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他,你就行行好,留着我一块说话。”

对这个素来机敏的三弟,张敬修也没有办法,只能瞪了人一眼,便拉着汪孚林往之前分给自己那屋子走去。张懋修见大哥不反对,就笑吟吟地对四弟张简修嘱咐了两句,随即追了上去。他们这一走,老五张允修顿时耷拉下了脸:“又把咱们当小孩子,四哥今年也快二十了,祖母之前还和母亲说明年操办你的婚事,我也十四了,什么大事不能让我们一块听?”

被五弟点了名的老四张简修虽说也挺想去凑个热闹,可刚刚三哥拉着自己嘱咐的话恰恰是看好两个弟弟,他也只能无奈从命。这会儿,他根本不接张允修的话茬,一把拉上张静修,一把推上张允修,不由分说就往房间走。只一边走他却一边想,和三个兄长交情更深厚的汪孚林,到底会和他们说什么?

汪孚林还真是什么都不想说。面对张家老大老三恨不得刨根问底,将不在京师那段时间,朝中内外情况都搞清楚的那种急切,他却很不给面子地再次打了个呵欠,随即就举手投降道:“我说二位张公子,能不能饶过我?我是真的一路上赶得都快打瞌睡了,这才好不容易在真定府接着你们这一行。要是想听,回头我趁着元辅不在上张家和你们说个够,眼下让我先合眼睡一觉行不行?真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惊险也比不上眼下的事情重要。”

张敬修听汪孚林都用上惊险两个字了,顿时忍不住埋怨道:“你不想说就别提惊险,这不是有意卖关子吗?”

张懋修却没那么好说话,一面笑着按住了要走的汪孚林双肩,一面朝兄长挤了挤眼睛说:“这样,明日你别骑马。你也知道的,自从之前这位真定钱知府给爹送过轿子,一路上送车马的不在少数。虽说这次送祖母上来的车本来就是特制的,但之前经过顺德府邢台县时,当地知府还是又送了辆马车,做工很好,颠簸极小,明日换给你坐怎么样?”

见汪孚林满脸无奈,他就继续陪笑道:“我和大哥实在不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虽说帮不上爹什么,可总不能外头的事情一律不知吧?”

汪孚林虽说确实是精疲力竭,但两兄弟软磨硬泡,他就三言两语,用超级归纳法将他们离京回江陵奔丧到现在发生的各种事情大略提了提,总共没花上一刻钟功夫。等到张懋修和张敬修好不容易消化了那些波诡云谲的事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竟是只见汪孚林缩着脑袋,赫然就这么睡着了!这下子,纵使他们有千般疑问,万般不解,也只能相对苦笑。

不论是装睡还是真睡,汪孚林之前都说了一路行程,他们总不能催逼太过,今晚上就先放过他好了!

京师、真定、保定,素来是北直隶三大重镇,真定府城更是佛寺极多。尤其是所谓的河北三宝中,沧州狮子景州塔,真定府的大菩萨,最后者指的就是那一尊供奉在真定隆兴寺内,北宋年间铸成的千手千眼观音铜像。赵老夫人早年听人提过之后,就很想去瞻仰一番,如今过境就更想去看看了。然而,皇帝竟然派了汪孚林和张宁两人直接到真定府来迎接她,纵使她一辈子都在江陵,没走出过湖广一步,也隐隐约约意识到眼下不适合在真定府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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