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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1158)

汪道贯依旧是跷足而坐的懒散悠闲模样,此刻嗤笑道:“王杲这才刚刚当众寸磔,敲山震虎的效果在朝中某些人看来已经够了,在他们看来,与其对女真大动干戈,还不如好好防着察罕儿的土蛮,泰宁卫的速把亥,这才是辽东最大的威胁。至于女真,区区小患而已,几个辽东汉奴的命,又不是他们的命,管这个干什么?不过,总算都察院也不是都这样没天良息事宁人的鼠辈,力挺孚林的倒也有几个。”

“问题在于孚林还没出仕就惹出这么大麻烦来,最近有人把他从前做下的那些旧账都给翻出来了,这样的下属,你们说哪个上司不得犯嘀咕?”

汪道会说到这个,底下就连最维护女婿的叶大炮都哑火了。汪小官人的战斗力,他这个岳父是最清楚的,当初在歙县时,端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无敌手,他这个歙县令能够坐得稳稳当当,政绩功劳大把大把捞进怀里,可不是托女婿的福?可问题在于,做主官时有这么个不会抢功劳的帮手当然很好,可有这么个下属就很可怕了,看看汪孚林离开徽州府后往外跑那几趟,包括这一次,哪一回不得弄出点大事件来?

可再大也比不上这次在辽东的这一趟啊!听说在蓟镇的时候风平浪静,他还以为女婿转性子了,现在看来,灾星都快升格成瘟神了!

“所以,张学颜才举荐他去都察院,那地方就是要敢说话能说话的人。可都察院的御史可不是新进士出仕时就能授任的,要么先试职,要么一任县令之后再转,总之孚林的资历还远远不够,张学颜这推荐简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汪道会说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随即眉头又舒展了开来,“莫非张学颜的意思是,辽东那边的事,孚林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如此初任授官的时候,可以往上提一提?”

“这事情张学颜虽是辽东巡抚,但他一个人说话还不算,一切都要看言官的风向,元辅的心意。”汪道昆说到这里,想到近来张居正用人越来越独断专行,自己规劝过两次,却引来的不是赞同而是疏远,甚至隐隐有人觊觎自己这个兵部右侍郎的位子,连日来明枪暗箭不断,他心里顿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若他自己兵部侍郎的位子都坐不稳,汪孚林岂不更是墙倒众人推?

他疲惫地眯了眯眼睛,随即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从孚林送信到京师,到张学颜上书,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真希望孚林能够早点回来。”

叶钧耀也同样这么想。他不但希望女婿赶紧回来,也希望女儿赶紧回来——婚后三年没个一儿半女,夫妻俩就知道野在外头惹是生非,这对小夫妻实在是太让人吹胡子瞪眼了!小北这丫头,还不是仗着公婆捧在手心里那喜爱,就没有半点危机感!

然而,朝堂之争哪里是这么快有结果的,张居正哪怕大权独揽,乾纲独断,朝廷里仍有各种不同的声音,一时间仍是僵持不下,须臾又是数日过去。

当初汪道昆给汪孚林准备的那座带车马厩的两进小院,现如今正是叶钧耀住着。曾经带着幼子叶明堂,提溜着长子叶小胖回乡去参加道试的苏夫人,这会儿早已经带着两个儿子上了京来,有她这个一等一的精明人坐镇内宅,叶家自是井井有条,甚至还把秋枫从汪家接了过来,继续如从前那样和叶小胖一块读书。只不过,两个女儿全都出嫁,宅子里不免比从前少了些声音,她自然而然腾出大把时间做别的,一来二去,她在偌大的京城中竟发现了点有趣的事。

只不过如今汪孚林和小北都没回来,那件事也还不到揭开锅的时候。

“夫人,夫人。”之前没跟出去,而是被汪孚林留下来照应叶钧耀的严妈妈快步进来,满面笑容地说道,“汪家宝哥儿从歙县来了,刚去过汪家,现如今到这来拜访老爷和夫人!”

苏夫人对金宝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听到这消息立时笑了起来:“快请进来!”

年初从宁波启程直接到了京师之后,苏夫人就听说,金宝在去年徽宁道的道试中大放异彩,竟是拔得头筹,直接就夺了个案首回来,因为彼时金宝还不到十三岁,当时在徽宁道竟是引来了不小的轰动,汪家在歙县县城县后街的那座小宅子,还有松明山翻修过的老宅子,都快被提亲的人给踏破了。然而,汪孚林那个很不牢靠的父亲汪道蕴总算没有乱点鸳鸯谱,把这些都推了,把金宝留在家里读书,只是把汪二娘许了对岸西溪南吴氏一个秀才。

当然,这是派人先和汪道昆商量过再定的。当时汪孚林游历蓟辽,汪道昆母亲和妻子都出自西溪南吴氏联姻,又知道那是当初和汪孚林相熟的西溪南吴氏吴应明的嫡亲弟弟,便又对姻亲叶家知会了一声,而后回信认可了此事。苏夫人知道那不过是因为汪孚林对两个妹妹都极其爱护,汪道昆想着多拖一个知情者,汪孚林回来之后也就能少落点埋怨。毕竟,汪二娘的年纪也已经很不小了,挑来拣去方才耽搁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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