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么消息?”
唐寅看了一眼张彩,随即声音凝重地说道:“司礼监刘公公到午门传皇上旨意,下兵部武选司主事王守仁北镇抚司诏狱。”
听到是下诏狱,徐勋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就吩咐去传阿宝来。须臾等阿宝进了屋子,他就当着张彩和唐寅的面吩咐道:“你去北镇抚司见一见李千户,就说王伯安和我昔日有些交往,请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待他宽一些,他有什么奏折一概帮他送上去。”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若万一事有不谐……我的意思是宫中有意动用廷杖等等,让他务必给我报个信。”
此话一出,唐寅和张彩齐齐愣住了。等阿宝领命出去,张彩忍不住问道:“大人怎就觉得皇上会动用廷杖?须知皇上登基以来,除了钦天监五官监候杨源说什么星象乱,以妖言惑众杖毙,还从未动用过廷杖。”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徐勋怎能说自己记忆之中,王守仁就是遭了廷杖贬到贵州龙场驿驿丞,由此在一个阳明洞中真正形成了自己的核心学说,这才有了赫赫大名的阳明先生。尽管如今王守仁的命运轨迹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可兜兜转转又走到了这条路上,就算瞎操心,他也不得不先做准备。
尽管王守仁下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但刘瑾心里的那团火却没法子轻易消散。把人发落去诏狱的这天晚上,他请假回了私宅,一进屋子就寻了个小错处大发雷霆,紧跟着就吩咐把那小厮拉下去,等孙聪进了屋子来,他便气急败坏地骂道:“真该死,外头不得消停,就连家里也不太平!你给咱家好好盯着,再有这种事,就不是罚他了!”
“公公恕罪,小的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见孙聪辩解也不辩解,径直就跪下请罪,刘瑾这才面色稍霁:“咱家已经打听过了,礼部那儿少一个司务,虽说是不入流的官,但礼部清贵,再说有个职司就可以名正言顺带着你在身边。你自己好好用心,别丢了咱家的脸!”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孙聪连磕了三个头这才爬起身,一脸的千恩万谢。刘瑾看在眼里更觉得心情舒畅,下巴一抬就问起这几日家中的情景。孙聪如同手里捧着一笔账似的,将一个个上门拜见的访客从人名到送的礼一一道来,刘瑾起初还不觉什么,渐渐就觉察到了,最后抬手将人打断了,又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好,日后也别拿那些账簿来给咱家看,就这么禀报!”
“焦阁老来了!”
一声焦阁老来了,孙聪觑了一眼刘瑾脸色,立时出去迎了人进来,旋即知机地掩上房门退下。而刘瑾一看到焦芳,一张脸顿时黑了,站起身指着焦芳的鼻子就骂道:“都是你给咱家留的麻烦!那个江山飞老早就该杀了,你既然能把郑旺那几个狗东西都杀了,又还了唐寅徐经功名,干嘛留着这个狗东西惹祸?”
“公公,这是天大的冤枉!”
焦芳当初清理天牢时,从旧狱卒口中得知江山飞身上功夫非同小可,确实是动过这主意,因而曾经让人给其旁敲侧击地点过闵珪的事,又令天牢宽刑。然而,随着他自己正位吏部,在刑部时间不长的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么个人物,毕竟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很多,谁知道在这当口发作!此时此刻,见刘瑾径直就怪到了自己头上,他又是觉得刘瑾如今性子越发跋扈,又是觉得心里冒火,叫起撞天屈之后,他就恼怒地说道:“刘公公,这事若真的是和我有涉,管教我那儿子一辈子科举无成!”
“呸,这种牙疼咒也想咱家信?”刘瑾一想到王守仁奏疏上了之后自己的心惊胆战,就忍不住气得咬牙切齿,“若是没有影的事,王守仁能这么轻易捕风捉影?要不是他也就罢了,咱家尽可扣下来,偏他和皇上有些缘分,这事情又压不住,咱家竟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奏!谷大用那儿正在刑部里头一个劲挖呢,你有事早说咱家还有办法,你不早说咱家可不管你,直接把你扔出去顶缸!”
“公公!这种事您居然以为皇上会信?皇上因为王守仁不去左右官厅,已经是厌恶了他,又怎会轻信他的话!他们这些人嚷嚷喊打喊杀的又不是您一个人,公公叫上其他人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场,紧跟着让个冒失的把皇上的怒火撺掇起来,然后立时传廷杖远远把人赶出京城!他王守仁不在,其他人哪里还敢那么往您身上扣屎盆子,谣言就起不来!”
焦芳一口气说到这儿,随即就缓和了语气说:“至于平北伯那儿,公公亲自去一趟探视探视。只说是王守仁是因为闵珪的缘故方才猪油蒙了心乱告状,您看在他份上,还在皇上面前求了情,这才有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