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随便翻了翻,旋即就不感兴趣地往旁边一搁:“刘健谢迁准了,李东阳不准,下旨挽留。还是按照旧制,赐敕给驿,命有司月给食米五石,岁给役夫八人,送他们荣归吧!”
外头一度断绝的消息如今又畅通了起来,刘瑾当然知道了先头是谁在背后推手。可眼下不过是给了王岳等人一个狠的教训,一想到这次险些翻船,却要放过其他人,他就觉得满肚子的不舒服,这时候忍不住试探道:“皇上,这一次的事情分明是刘健谢迁他们的主使,若是就这么按旧制让他们致仕了,岂不是还让他们得意着?至少也得降一级……”
“刘公公,话不是这么说,从三四月以来,朝堂上的变动就已经够多了,这会儿皇上也只是为了一个稳字,眼下给刘阁老谢阁老一个面子,至少就不会激起那些官员再闹腾出什么伏阙的大场面来。”徐勋说到这里,见刘瑾的面上有些不自然,他便若无其事地说道,“再说,与其在意这些铁定要走的人,还不如看看谁填补他们的空缺不是?”
说到这个问题,刘瑾一下子就丢开了刚刚那一丁点遗憾。觑着朱厚照亦是点头,他便立时说道:“皇上,这事关重大,内阁若是所托非人,将来说不定还会重蹈此次覆辙。依奴婢之见,吏部尚书焦芳素来勤勉,处事灵活,推其入阁,皇上日后无忧矣。”
徐勋本就想试试刘瑾,听到其竟是迫不及待地在御前推出了焦芳,他就知道那老家伙的两面三刀竟是至今不曾暴露。当然,他可以想想法子在刘瑾面前戳穿了焦芳的嘴脸,可只看刘瑾竟抢着争这个,他便决定把这一手暂且延后。因而,见朱厚照征询似的朝自己看了过来,他便微微颔首道:“焦芳为人最能体会圣心,由他入阁甚好。”
刘瑾最怕的就是徐勋这一回神兵天降解决了这一次的危机,挟功在御前和他抢位子,闻听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候,徐勋却微微笑道:“不过焦尚书既然入阁,这吏部的空缺也得着人填补。此前廷推吏部尚书的时候,南京吏部尚书林瀚便深得众望,今天臣听说还有不少翰林并言官给事中举荐于他。此人老成持重,担当天官应当是最合适的。”
倘若不是刘瑾急着想要焦芳入阁,他只能勉勉强强为林瀚谋一个刑部尚书,如今却是非得争下来不可!
刘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听朱厚照饶有兴致地问林瀚是怎么一个人,徐勋又在那笑说着林瀚的那些轶事,他若是再不知道林瀚和徐勋有关联,他就是猪脑子了。然而,刚刚徐勋才在焦芳的事情上助了他一臂之力,这会儿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附和了一声。
“林尚书大名鼎鼎,想来应该能担重任。”
见徐勋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仿佛是在感谢投桃报李,这时候,刘瑾突然没有继续商议那些空缺的兴致了,暗想自己夹袋里如今才一个焦芳,剩下的还是回去找人商议商议。于是,他又陪着朱厚照说笑了几句,最后告退出来的时候,却有意借着有事和徐勋说,把徐勋一块拉了出来。这一出承乾宫,他立时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勋。
“徐老弟,你这一回去南京,可真的是收获不菲啊!俺听说林瀚可是大名鼎鼎的南都四君子之一,最最耿介清正的人,这也会被你收入彀中,真是手段高明!”
“哪里哪里,只不过是侥幸。”尽管知道林瀚算不得完全是自己的人,但徐勋在刘瑾面前,却还是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即就说道,“刘公公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说,这钞关的勾当,我虽明里没怎么去管,但暗中都查清楚了。那些个新到的监税太监一上去就盘剥得厉害,可实质上交到朝廷的钱却少了。皇上临走前就给了我这么个任务,所以我思来想去,举荐了杜锦巡查钞关。此人财计上头很有一手,做这事情也是相宜的。”
“杜锦?哪个杜锦?”刘瑾看似粗鲁不文,但实则是字也认得,记性也好,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跟着李荣的那个杜锦?徐老弟,你居然要用那老家伙的人?”
“这次能平安度过这一关,他送出来的字条可是关键得很,老刘你说他是谁的人?”
听到这里,刘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接下来的反驳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当听徐勋说已经在皇帝面前替这人请过功,他也没心思为了这么个小角色和徐勋争执不下,可想到自己当初放出去钞关的一帮人竟给自己丢脸,心里却不免有些憋屈。就在他一路走着沉默不语的时候,旁边就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当然,杜锦也不会白去,他知道先头那些人都孝敬了刘公公不少,所以,他也愿意按照旧例,绝不会让刘公公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