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英苦笑一声,暗叹这小子真是什么时候都如此大胆。然而,他深知自己和刘瑾确实交从甚密,最初是一心想通过其再放出去做总兵,之后是谋一个爵位,这两者后者却是徐勋帮忙达成的,前者他如今也没那么大渴求了,可那些书信却都在。但使刘瑾这一回倒霉了,刘瑾家里一抄,那些往来书信必然会成为人家攻击他的证据。所以,他其实也是别无选择!
“也罢,我也不问你怎么进来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去把苗公公弄出来。你这儿好进,毕竟你才一营没多少人监视,就算你真的要动,其他十一营也能把你压下去,所以不过是一个范亭和一些内官看着,营门前我用了些手段就进来了。我也和你交个底,此次前去南京之前我就和皇上商议过,在京营十二团营中挑了些军官出来,让徐延彻和齐济良去一一联系过,到时候预备让他们另挑精锐立东西两官厅,别设总兵参将统领,这个总兵我早就向皇上举荐了你。如今遇到这种事,当初他们去联系的那些军官都是各营之中颇有威望本领的人,正好派得上用场。”
“你这真是釜底抽薪啊……”
神英看着徐勋,迸出这句话后,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京营是永乐年间所建,那时候是为了永乐皇帝朱棣频频北征,于是从京卫和各卫抽调精锐,最初只是临时,最后就成了永制。等到了景泰元年,因为英宗皇帝失陷虏中,瓦剌也先势大,再加上为了巩固地位,景帝便从已经残破不堪的京营之中抽调精锐组建十二团营。现如今朱厚照和徐勋商议着要从十二团营再抽调精锐出去别组建制,分明是早有预备了。
见神英意动,徐勋便径直问道:“苗公公如今在哪?”
尽管张永如今也是御马监太监,但论资历远远及不上苗逵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再加上人在宫中不得出来,要调动御马监驻守京城的军马,便必定要打苗逵这里入手,因而徐勋便有此问。而神英犹豫片刻之后,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
“苗公公在京营那边。只不过,他不像我,他在外头监军两回了,京营上下认得他的人太多,这要是万一他一嗓子嚷嚷出来,事情就大得没了边。如果我没料错,只怕他不是被软禁了起来,就是被夺了兵权。”说到这里,见徐勋面色极其难看,神英突然快步到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抄起了那件披风,旋即开口说道,“人家只知道范亭坐营,还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你要去京营我送你一程,也免得路上遇到什么人。”
“好!”
知道神英这是旗帜鲜明地表示态度,徐勋也不推辞。须臾,两个人便从签押房里出来,早有预备在此的亲兵牵马等在了那里。神英见一旁有几个神情委顿的黑影撂在地上,知道是那些内官被这么些亲兵一体拿了,又见自己几个心腹军官正瞧着自己,他上马之后就沉声说道:“这些人心怀不轨,全都给我好好看起来,堵着他们的嘴,不许他们说一句话!”
“是!”
一行人从营门风驰电掣地出来,就只见马颈上那一盏盏明瓦灯在黑夜之中闪动着熠熠光芒,显得格外醒目。疾驰了好一会儿,见前头神英发声示意放慢速度,徐勋便依言勒马,徐徐走了几步到神英身边,他便发现京营尚未到,倒是道旁有几盏亮晃晃的灯,提灯的人在夜色下头头脸黑乎乎的,怎么也看不分明。
“是平北伯么?”
徐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策马上前,取下马颈上挂着的灯高高提着一照,他就没好气地说道:“齐济良,不是说让你事情办好了就暂且呆在里头别出来,你这黑灯瞎火的在山道上猫着干什么?万一给前头的斥候当成贼人,岂不是冤枉?”
“大人,我也不想在这地方窝着,夏日蚊虫多,我都快给折腾死了!”
苦不堪言的齐济良快步走上前,又死命在身上拍打了两下,这才仰起头低声说道:“京营那边有变故,保国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来了,他虽说军略稀松,可前头老国公却是宿将,所以他在京营老军官里头很有些威信。而且这会儿就是回城去请英国公来和保国公打擂台也晚了,那老奸巨猾的英国公也未必肯。我怕大人贸贸然去了那儿反吃亏,就让小徐在那儿悄悄猫着,我悄悄带了人出来在这儿等。”
保国公朱晖!
一想到朱晖竟然在京营之中,徐勋顿时有些头疼。哪怕朱晖如今并不掌京营,但毕竟多年积威,而且他要是没别的凭恃,对上保国公朱晖就远远不比对上如今一把年纪又没多少威望的武定侯郭良。一旁听到这话的神英也索性策马靠近了些,眉头紧锁地说道:“保国公不会是无缘无故到京营来,况且勋臣无故不得擅入军营,他身上应该有内阁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