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他们这三个阁老要找司礼监的人呢?
刘健只觉得一口郁气直冲脑际,可对这么一个十四五的小火者发火,他又做不出来,索性闷哼一声扭头就走。等他这么出去了,那小火者一路跟着他往外走,等见着人径直冲着黄瓦东门去了,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的害怕之色无影无踪。
把这位首揆大人给打发走了,少爷和萧公公这下子都应该放心了吧?
尽管饭菜是送来了,但李东阳和谢迁谁都没胃口,等见到刘健回来那满脸失望的样子,他们顿时更没胃口了。三人商议了好一阵子,最终刘健不得不勉强认可了李东阳的提议。
把刘文泰交出去,但得是他们三个把人送到乾清宫,务必要见到太子朱厚照!
次日一大早便是弘治皇帝的小殓。由于天气炎热,尽管乾清宫已经尽力通风,而且种种药材也都用了上去,然而小殓的时候依旧少不得流露出某些气味。然而,朱厚照却自始至终没流露出半分异色,只在亲自给弘治皇帝套上那件常服之后,他却踉踉跄跄冲出了屋子,随即两腿一软瘫在了软榻上,不知不觉又是泪流满面。他尚且如此,张皇后就更不用说了,勉强捱到结束就又昏厥了过去,一时间两个女官吓得慌忙连声吩咐传太医。
这一声传太医顿时把朱厚照给惊醒了过来。待看过湘妃竹榻上的张皇后无碍,他就立时叫来了刘瑾,面色不自然地问道:“太医院不是给封了,人都下狱了,上哪去找太医?”
“殿下放心,这事儿徐指挥想到了。”刘瑾把昨日徐勋的安排一说,朱厚照脸色稍霁,立时点点头道,“我那会儿是糊涂了,幸亏他聪明……对了,文渊阁那边还没动静?我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还准备捱到什么时候?”
刘瑾可不打算替那几位阁老分辨,当即就两手一摊装成了什么都不知道。朱厚照虽然得到了此前徐勋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依旧心烦意乱,一会起身踱步,一会坐着发呆,到最后索性出了正殿站在门口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等到了文渊阁传来的消息,道是刘健三人要亲自送了刘文泰来乾清宫见他。尽管不耐烦见这三个老头儿,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然而,等他看到刘文泰被人带进门的时候,他就再也忍不住了,竟是忘了什么体统尊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就厉声喝道:“刘文泰,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父皇!”
这声音很不小,首辅刘健惊得头皮都发麻了:“殿下,事关皇上令名,不可信口开河!”
“哼!”朱厚照一把松开手任由刘文泰落在地上,随即怒声说道,“什么信口开河,是父皇临终前亲口说的刘文泰误朕!来人,把刘文泰拉出去,立时斩了报我!”
“殿下,我朝从来没有这样的旧例,况且不经法司杀人不合规矩,殿下三思!”
“三思什么三思,经过法司,如同郑旺这般该死的到现在还没杀,这就是律法规矩!”朱厚照说到这里,冷不丁想到了之前徐勋说过的事,一时又是怒火上涌,“我不是父皇,我没他那么好的脾性,对于这些该死的家伙,我只有八个字——绝不姑息,绝不容忍!”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61章 一世人两兄弟
绝不姑息,绝不容忍……
这八个字从一个即将登基为天子的少年口中说出来,足以让刘文泰失魂落魄。然而对于内阁的三位阁老来说,即便他们也是不时见朱厚照的,也知道这位小太子的执拗脾气,可和眼前这番掷地有声的表态相比,从前那些胡闹也好任性也罢,全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此时此刻,三人想到的已经不单单是刘文泰的事,还有今后的朝局走向,人事任免,以及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
治国之道就在于平衡,在于妥协,可朱厚照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刘健把心一横,当即说道:“殿下,臣和李东阳谢迁有事造膝密陈,恳请殿下屏退左右。”
乍然听见这话,朱厚照身边那几个太监是人人不高兴。然而,最不高兴的刘瑾却光棍地冲着其他人劝道:“各位,首揆大人都说了,俺们先出去避一避,不要误了诸位阁老的大事。这外头还有不少事情要看着,俺们先去忙俺们的……”
刘瑾这一劝,又打头往外走,其余的人哪怕不情愿,却也只能跟在后面。等出了东暖阁,和刘瑾几乎穿一条裤子的谷大用立时停下了脚步,冲着刘瑾就没好气地说道:“好端端的你干嘛撵了我们出来,那三个老家伙包庇刘文泰是铁板钉钉的,留在那里看看平日道貌岸然的他们出丑不好?再说呢,这些文官激动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万一伤了殿下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