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马永成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自我打气似的说,“再说了,皇上已经让定国公和平北侯分别任大婚的正副使,足可见宠信不衰。”
“而且之前保定府送来那消息的时候,老刘错误估计了形势,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么一番话,不是让皇上极其震怒么?虽说事后老刘义正词严要罢保定知府和清苑知县的官,治他们的罪,皇上也差点准了,可还是平北侯深明大义进谏说临阵换地方官,对剿匪不利,这才保住了他们。足可见两人之间这一次过招,却还是平北侯大获全胜。”魏彬一口气说到这儿,见罗清一直仿佛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儿,他索性也就把这儿当成平日里他们三个密议的地方,“就算刘瑾得了张彩,徐勋还丢了林瀚叶广,可只要皇上信赖还在,两边的局势说不准!”
“既如此,咱们就一心一意!”
三个人仿佛是觉得在这儿下决心会有神明保佑,一个接一个伸出手来,当三只手紧紧一握之后,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罗祥才干咳一声说道:“罗祖,今日多谢你指点迷津。咱们三个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供奉的,此前正好得了一块上好的白玉料子,回头让人雕一座莲台送来。日后你给信徒讲经说法的时候,却也用得上!”
三个人是心事重重来到罗清这儿的,但走的时候,却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倒不是真的罗清那一番话就打动了他们,而是三人虽则在犹豫,可心中的偏向却很分明,罗清的话充其量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悄悄尾随而来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这几日烦躁心绪不宁的这三位中贵在这座小宅子当中只是坐了一坐,就立时脱胎换骨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当这消息传到刘瑾耳中时,连他也不禁愣了一愣。
“他们三个竟然变化这么大?”他捏着扶手好一阵子,继而就摩挲这那光润的木质纹理,好一会儿才开口又问道,“那个罗清可仔细查过了?”
“查过了,就是个神棍!”今日跟踪的乃是原属惜薪司,后来隶属内厂的一个太监,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他抬起了头,斩钉截铁地说,“此人在京城招摇撞骗已经有好几年了,门下信徒成千上万,不少人都供奉了钱财。倘若是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必然会危害重大!公公,就连马公公这三个都已经对其深信不疑了,久而久之怎么得了!”
说到这里,垂下头去的他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唇。底下人报说,罗清这些年得了众多信徒捐献上来的财物,只要能把罗清及其信徒党羽连根拔起,那巨大的财富就可以归他了!
“唔……”刘瑾犹豫片刻,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道,“先不忙,如今先把皇上大婚的事情办好了要紧,不要节外生枝。你给咱家死死盯着那儿,不要漏过任何一个进进出出的人,等到时机成熟了,咱家自然会吩咐你。只是,要是你敢自作主张……”
察觉到刘瑾眼中透出的深切寒光,那太监慌忙磕了个头,赌咒发誓似的叫道:“小的当然是听刘公公的吩咐,绝不敢私自行动!”
“那就好,你退下!”
哪怕是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天子大婚亦是极其少见的。大明朝这许多位天子,多半都有过皇太子或是皇太孙的经历,在登基之前就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登基之后只不过是履行一道册后的程序而已。此前那位大婚的还要追溯到成化年间废后再立王皇后的那一次。然而,王皇后进宫的时候,宫中恰逢万贵妃一手遮天,立后的仪制远远比不上正统年间英庙大婚。所以,现如今朱厚照的大婚,自然是整个京城上下从官员到百姓都最最关切的事。
七月十七,以大婚遣英国公张懋告天地,驸马都尉蔡震告太庙。
七月二十,命英国公张懋为正使,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为副使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七月二十六,命保国公朱晖充正使,焦芳王鏊充副使持节行纳吉纳徵告期礼。
这仪仗前往皇后娘家的盛况一时是万人空巷。而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却还是已经定下八月十一发册奉迎皇后入宫。这一次的正副使,本是定国公徐光祚和平北侯徐勋这一位中年一位少年的搭配。定国公一系作为靖难功臣发家,即便是之前那位已故定国公着实算不上什么人物,但如今徐光祚稳扎稳打,在朝野至少都没有什么恶评,这一次得此殊荣也无人提出反对。至于徐勋……哪怕是朝中仍有众多官员对于这位如彗星一般崛起的少年新贵充满不屑的恶意,但明知小皇帝对其宠信有加,反对的声音自然微弱,只能集中在正副使全都是武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