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此前那次突袭中盆满钵满的一众将士,以及衣襟上血迹宛然的江彬陆海,陈雄忍不住问道:“平北伯不会是打算如今去他们交战之地,趁火打劫吧?”要真如此,今次可比当年那次趁火打劫要危险得多,他可得把人劝住了。
“不,我们去助刚刚分兵阻截的苗公公和仇钺一臂之力!”徐勋哂然一笑,淡淡地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这时候去趁火打劫,搞不好别人就同仇敌忾了,还不如先把能吃下嘴的都吃干净!要知道,这一次我们到陕西来,本就不是为了打仗的,所以一切以稳妥为先!”
第七卷 寒光照铁衣 第518章 知人善任
仇钺从小卒起家,一时机缘而得以承袭仇理的军职,又积功升迁到都指挥佥事,授宁夏游击将军,打过的仗也不少了。然而,被授予这样独当一面的重任,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当宁夏镇的大部兵马全都还在各城防守,他手中这支军马几乎连偏师都算不上的情况下。
他手头只有五百余骑兵,两千余步卒,其中经验丰富的老卒只有一半,面对一千余来去如风骑兵的压力可想而知。之前收拾那些零碎兵马的时候他尝够了甜头,这会儿要是轻易言退,会被身边这个老太监笑话的!他可是亲眼瞧见过,这老不死的太监刚刚曾经轻描淡写拉弓两箭,直接将两个鞑子射下了马!
所幸这些都是他亲自操练出来的兵马,不能说如臂使指,但在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将士们对他仍是异常信赖,终究使得大军在敌军两次冲杀之下堪堪维持住了阵型的完整。眼看敌军就要第三次逼来,他看了看天色和日头风向,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自负的笑容。
敢情以为老子只会结阵固守而已?顺风,逆阳,更何况刚刚被连番守御憋了一肚子的火,是时候了!
他对传令官叱喝了一声,随着军令飞一般地传入前哨后队,他骤然取下刚刚一直不曾用过的强弓,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上弦后,轻轻松松弯弓如满月。随着那一支箭如同流星一般往敌阵中飞去,他后头的十余名亲卫几乎同时射出了手上的箭。正当敌阵之中满心以为这遥远的距离只会是徒劳无功的时候,一阵锐利而刺耳的声响骤然之间在草原上响起,一时之间,虏寇的后方突然起了骚动。
“杀!”
那冲天的喊杀声,赫然是从后方传过来的!
仇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将弓箭往马颈旁一挂,当即抽出腰刀叱喝了一声,随着两翼骑兵先上,他方才带着中军缓缓前压,竟是第一次反守为攻。要真的只靠他这么一些兵马,那自然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然而此时敌军后阵之中火枪声音不断,再加上后头烟尘滚滚,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这千余骑兵顿时慌乱了起来。
此时倘若仇钺这一队中军乱了阵型,纵兵冲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也可试探援军数量。奈何仇钺哪怕在此时反攻之际却依旧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架势,领兵的阿古达木竭力冲杀了两次都被死死挡了回来,再加上两翼死死被人咬住,后方又是阵脚已乱,纵使他也是巴尔斯博罗特颇为倚重的年轻一辈将领,这会儿也有些焦头烂额。
济农命他留在那儿是守御平虏城可能会派出的大军,可他居然被这么区区不到三千的兵马纠缠到这个地步!都说陕西三镇的军马早就不如从前了,怎会这么难缠!
“阿古达木,向阳不利,明军前后夹击,两翼又都是兵马,但东边军马多,西边军马少,明军一定以为我们不敢往西,往西边杀出去!”
听到身边传来了副手乌力罕的声音,尽管阿古达木一直都看不惯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但这会儿却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时吩咐传下军令。然而,还不等突围的命令传遍全军,他突然又听到了明军的一阵阵欢呼。下一刻,他就只见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众多军马。放眼望去旌旗招展,少说也有三五千人。随着那边厢一支骑兵疾驰了出来,他知道再传令未免不及,当机立断一马当先带着亲兵往东冲杀而去。尽管麾下军马有不少下意识地跟去,但之前向西的军令终究是让有些人无所适从,一时间竟是一分为二各自为战。
合围和追击只上演了区区一个多时辰便宣告结束。穷寇莫追乃是自古之理,更何况两支军马就算合在一块,也是依旧一支不到五千的偏师,掩杀上去固然痛快,可要是迎头踢上铁板,那就从喜剧变成悲剧了。
当仇钺见到徐勋的时候,几番转战歼敌,再加上刚刚这一场硬碰硬的大战,从马背上下来的他几乎伸不直腿。勉强上前行过礼后,见徐勋一把托住了自己,他也顾不上客气,好容易站直了身子就苦笑道:“平北伯若是不来,这一战末将就是赢下来也异常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