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恩科了!开制举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居然同时开了恩科和制举!
在天下士子欢欣鼓舞的同时,朝廷权贵们同时为之精神一振。无论是恩科还是制举,文章好是一方面,然而,另一方面同样不可小觑,那就是人情。尤其是应试制举的,倘若不能得到公卿举荐,那么,就连参加制举第一轮初试的资格也没有。至于恩科虽然容易些,但也有一条,至少得是一个举人。
因此,在新帝登基之后一个月,浩浩荡荡的读书人就全都蜂拥而来进入了上京,数日之内,别说是客栈,就连那些家中有空房子的人也全都租了出去。一些人银子固然是收得手软,而另外一些人则免不了抱书苦读或是四处投墨卷,希望能够有幸被贵人看中,也好一朝之间飞黄腾达。
而坐落在淳安坊的公主府,自然成了人流最最密集的地方。虽然不少人仍在嘀咕着牡鸡司晨之类的话,但是,这年头功名富贵对于不少人来说仍然是第一位的,所以,首选的墨卷投递处正是这里。自打十五日开始,淳安坊的槐树巷就一直挤得水泄不通,别说是车子,就连人也不见得走得进去,不少士子则干脆就地租赁下了房屋,希望能够在崔夙车驾路过之前碰碰运气。
宫中的崔夙自然不知道自家门前是这副光景,事实上,就算她知道也无心理会。如今的她满腹精神都放在了宫内沸沸扬扬的流言上,因为就在三天前,她居然无意中听到有人在传,说是太皇太后若是一朝崩天,则要赐死豫如.
所以。在她忙着处置这些事情的时候,萧馥自然免不了担当起主持公主府的重任。当前头地门子满脸苦笑地抱进来两大捧墨卷的时候,她禁不住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简直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就在她左手边地书案上,墨卷已经堆得犹如小山那么高。别说她一个人,恐怕就是多个十人八人,也不见得能够看完。照目前这个架势,只怕将来这样的东西还会越来越高!
扔了,只怕崔夙回来之后免不了要责怪;可不扔。放在这里谁去看?哪一年地科举没有屈才的,哪一年的取士没有猫腻?她当初在太康院的时候,见到所谓怀才不遇的书生放纵地事情多了去了,早已经看淡了这种勾当。才华和运气,不管是什么朝代,能够在朝廷飞黄腾达的人全都得具备这两项,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那门子见萧馥没说话,只得嗫嚅着叫道:“萧总管……”
“搁下吧。”萧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传话出去。就说是让投过墨卷的人别再来第二次,否则若是发现后果他们自己负责!虽说不能摆脸色给他们看,但分寸你们也得把握一些。公主虽然是好心。但也不能让他们真的把路都给堵上了。我听说就连出去买菜的厨子都会发现篮子里有墨卷,这些读书人也太无孔不入了!”
说起买菜挟带墨卷回来。包括那两个门子在内。堂上众人免不了一阵笑。厨子老张原本是出去采买新鲜蔬菜的,谁知道走了一圈就落荒而逃地回转了来。菜篮子当中别的东西没有,唯有十几卷墨卷,让他抱怨了老大一通。萧馥甚至还仔细考虑过,是否要去请京兆尹出面管一管,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崔夙眼下都不会回来,这些人真的要堵门也就只能让他们去了,还能顺便把那些前来探听消息的公卿挡在外面。
瞥了一眼正在那里埋头苦读地两个中年人,萧馥笑着问道:“怎么,可曾遇到什么字字珠玑的第一等人才?”
萧馥自己确实读过一些书,但是,真要她分辨这些东西究竟是否好文章,那就是难如登天了,毕竟,在她还小的时候,门庭便已经败落。而这两人是从她一早就从外头请来地两个西席先生,约好了等到恩科和制举结束之后才放他们离开,而为此的报酬则是一千两。当然,她也将丑话也说在前头,若是有徇私舞弊地,那么直接就以科举舞弊论处。
虽说两个西席全都是懂得大吴律地人,但是更知道权贵家的事不能用常理揣摩,全都唯唯诺诺地应了。而在萧馥精心挑选地四个小厮监视下,作弊的概率也降到了最低。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便尴尬地一摊手道:“这墨卷全都是写得花团锦簇天花乱坠,但真正涉及到实务的却寥寥无几,所以我们只挑出来这五卷。另外,还有一个是大骂太后和公主的,言辞犀利极为不恭,所以……”
“哦,还有这样大胆的书生?”萧馥眉头一挑,大感兴趣地上前去接过那个卷轴,打开匆匆浏览了一遍就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词,还不是老一套?这种人不是愤世嫉俗就是哗众取宠,还指望公主会激赏这样的文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