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加班加点了,广告部这位苦着脸,拿起被扔的文案,悄然退出去了,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实在让郑锦婵看着来气,她喜欢训人骂人,其实更喜欢顶撞她的,在她看来,连顶撞上司的勇气都没有,别指望能成什么事。如果成不了事,就领着工资挨骂呗。
心烦意乱,她沿着办公室走了两圈,又站到了临窗的玻璃前,不过省城铅灰色的天空只能让人看得更郁闷,重新坐下来时,她翻查着电脑上的图片,开始欣赏自己私存的一些旅游照片,海岛的、沙漠的、高山的、国外的……可惜事与愿违,你生活的地方和你理想中生活的地方,永远是两个概念。
嗯,有一张雁落坪的,她多看了几眼,干脆又把存着电视台录像找出来,是那次抢亲的,回过头来重看却是有意思的多了,这马队匪众抢着新娘上山,怎么看怎么霸气,男地看了羡慕、女人看了向往,其实对于中规中矩生活的都市人,比任何一个人都期待打破条条框框,而抢亲,正是颠覆一种观念的模式。
“这真会玩啊!?不知道放省城,有没有推广价值。”郑锦婵看到新郎拉不新娘,单勇抱着新娘帮抢的画面,仰头直笑了。不过这东西也能在潞州,离开那片匪性十足的土壤,恐怕就难让人接受了。
咦?对了,今天应该是第一批货到,也是单勇来参观的日子,上午就问过秘书了,下午这都上班几个小时,还没有回复,她拨着电话,又把秘书叫来。过一会儿敲门进来时,却是秘书和公关部的同来了,一问,秘书说在路上,还得一个多小时,秘书刚走,公关部殷淑荣把修改后的合作协议递给郑总过目,是瓶装水加工的协议,这个项目投资不大,五十万元。不过对于雁落坪那个小厂,差不得算得上一笔巨资了,协议拟定设备投资双方对开,对方负责加工,源源负责销售,基建时限半年,郑锦婵看着皱皱眉头,她随意问着:
“淑荣,你觉得小盖这人怎么样?”
“还可以,挺热情,小地方的,不像咱们这里人那么复杂,挺单纯的,在做生意以前,是个宅男,糊里糊涂跟上单勇干起来的。”殷淑荣介绍道,看来公关做得很到位。
“那就好,有什么动向随时告诉我,这个协议嘛,我见面单勇后咱们再定吧,我拿捏不准这个人。”郑锦婵把协议递过去,犹豫不定,征询着这位属下道:“你跟我说说,你觉得这个人如何?如果要加深合作的话,以你的眼光,有没有可能存在什么风险?”
看合作当做得先看人,每每有合作,公关部的总被派出最前沿,从经历到生活细节,这位郑总总是不厌其烦的收集,殷淑荣虽然和郑总一起沿街卖过醋,不过她知道郑总的性子,外面的时候能称姐妹,不过坐回公司的时候,那是森严的上下级关系,她斟酌着,突然发现,她居然对那位即将合作的人一无所知。就有点印像,也是小盖的介绍。
“我觉得还有风险的。”殷淑荣直接道。
“说下去。”郑锦婵面无表情问着。
“第一,这个人有过前科,严格地说我觉得不像个生意人,太胆大妄为了,商场这些惯用的游戏规则,未必能约束得住他。第二,潞州这个地域特点谁都知道,匪性十足,万一他们觉得合作吃亏了,他们绝对敢单方撕毁协议,咱们到时候鞭长莫及,我知道的消息是单勇一直就陷地官司里,到现在还没有了解……第三嘛,我觉得在帮他们做大之后,对我们也许是养虎为患的结果。”
“就这些?”
“嗯,暂时就这些。”
郑锦婵被下属的话触动了不少,思忖片刻,她缓缓道着:“很好,考虑得很全面,潞州之行咱们没有白去……你忙去吧,告诉秘书,一会儿货车来直卸到总部后院,对了,你去迎迎单勇,他头回来,还没准认识不认识门呢。”
殷淑荣有点异样地听到了老板的赞扬,这可不多见,已经恶言相加习惯了,反而不习惯老板这么和声音悦色地说话,悄声掩门而去时,她看到了,老板在冥思苦想。
是啊,不得不想,这是个关键棋子,她不知道自己驱不驱得动,生意场即名利场,驱人无非名利色,投其所好而已,可这个人,她有看不出,弱点究竟是何处。
又一次焦虑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看看时间过得越来越慢,她甚至忍不住心里暗骂这家伙不是路上出车祸了吧,现在都没来,电话问了两次听殷淑荣说,早来了,在后院呢。
她这才急匆匆下楼,亲自去迎接单总,可下楼到了后院,愣了下,时光仿佛倒流了,又回了初见的时候,单勇正和货车司机、公司的装卸工、保安,一起卸着货,成箱的源源标识香醋、椒味醋、辣醋分门别类地放着,这才多大会,单勇倒和源源公司的仓保人员混熟了,夹根烟,边干活边吹牛,那像个老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