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六退二。”梁昆骁指指刚才的一手,王卓看着棋盘思考一会儿,脸上的皱纹笑开了,笑着道:“看来我要输了。”
“您老心不在焉,怎么可能会赢?哈哈。”梁昆骁爽朗地笑了,又给王老倾了杯茶,王卓却是自嘲道:“就心在焉,也赢不了您……不过这回,应该是咱们胜券在握了吧。”
“说不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一点一点处理,再过两天厂子剪彩,我家岳丈也要来参加民俗馆的落成典礼,尽快不尽慢吧。再来一盘。”梁董摆着棋子,王卓笑着恭维了句道着:“慢不了,要梁董一句话,他就厅长家的,不照样现眼。”
“呵呵,交通上那是个让人诅咒的位置,连栽几任了,老田这么炙手可热,还怕没有恨得牙痒,我只是找了他的几位同仁透露了点消息,什么都没干,就有人抢着干了,下面怎么胡折腾没人管,可要是对上面有用的话,那就一定会有人管。不但有人管,恐怕还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哦。”梁昆骁笑着道。王卓也笑了,又是心不在焉放了个当头炮,直道着:“那是,这可是合乎民心,顺乎民意的事。”
“别光说上面的事啊,下面的办得怎么样?西苑冷库的那五十亩,要挂不上左氏化工的牌子,我可得找王老您作主啊。”梁昆骁开着玩笑道。
“放心吧,银行那边我接洽过了,原主人已经到潞州了,这个官商合作、侵吞民营资本的黑幕,马上就要被揭开了。”王卓笑着道。
一老一少,坐在省城龙昌宾馆的顶层,边观景边下棋边品茗,颇有弹指间尘埃落定的气度,窗外,明灯如海,楼影如画,谁在乎被阴霾遮住的一小块星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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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准备说话吗?”
单勇在问,没有看身后的来人,此时他仰望着高耸的驴肉香火锅城,没有几处灯火,停业第四天了,一片萧条之意,往前数数年中,每每累得腰酸腿疼的一天结束时,他总会来这儿看一看,那时候车来人往的繁荣景象总给他一种异样的刺激,就像仇富心态一般,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烧个干净。
可现在,在眼看着昔日红火的酒店一天天没落下去,却没有给他带来那种期待的快感的快意,只有身上的伤痛和心里的厌恶,在和这些人你来我往的较量中,已经慢慢具备了洞彻人阴暗的眼睛,可这双眼睛,却越来越迷茫,迷茫到看不清脚下的出路。
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陶芊鹤没有说话,急匆匆驾车从家里来,没想到单勇就在英雄东路驴肉香店门口,她很想说什么,不过等急切地奔到单勇的身边时,却讷言了,好一会儿看着站着的单勇,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来。
蓦地,单勇回过头来,看到了如墨的长发,看到了眉眼醒目的陶芊鹤,她这张很有型的脸的轮廓像是对一种另类美的诠释,即便是配着唇线鲜亮的大嘴,也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比清纯多了一份靓丽、比温柔多了一份飒爽,不过此时,那浓眉间蹙结着重重的忧虑,像有能够牵动单勇心结的力量一般,让单勇心里升起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感觉,也像发愁。
“伤的重么?”陶芊鹤突然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一句,也许千言万语挑出来的仅有这一句而已。单勇微微怔了下,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开头的,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太重。”
“你很少说真心话,要说不太重的话,就是很重了。”陶芊鹤叹着气,像在自言自语,轻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凝视着、端详着、直勾勾地审视着单勇那张曾经让他心悸和心动过的脸,两人仅仅始于一个调戏动作的故事,也许她并没有想到还会发生后来的这么多纠结,她审视着,她在想,如果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该多好,哪怕是一对纯粹的情人该多好。
“他们是太过分了,廉家从来就这么过分。”陶芊鹤伸手,爱怜似的捧起的单勇的脸,单勇没有回避,也没有说话,痴痴地看着陶芊鹤,从来没有感受过她如此温情的一面,他在想,温情也会是一种武器吗?不过他马上否决了,暗骂着自己卑鄙,因为从陶芊鹤纯净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任何杂质。
捧着,陶芊鹤凑上来,在单勇的额头轻轻吻了吻,轻柔地吻了吻,她轻声说着:“我不可怜你,因为你和他们干得是同样的事,你们是同一类人。我也不会求你,就像你从来不求别人一样,我也不希望有人可怜我……”
轻轻地,放手了,退了一步,她要走时,单勇轻声问着:“你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在我最喜欢你的时候,你却恨着我和我家,你一直在骗我。”陶芊鹤黯黯地说道,扭过头,像是一时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她抹着泪,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