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我再想想。”史保全摸着满脸的胡茬,眼睛动了动,盯着单勇。
“行啊,那你想吧,不过史老爷子,咱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要是能转给别人,我就不再通知你了啊。到时候你们村的再扎店就没那么容易了,这都年底快,你房子都难找。成,那就这样,我先走一步了。”单勇说话着起身了,这下子把史保全将住了,直拦道:“等等。”
“怎么了?”单勇一回头,压根就没准备走。
史保全一指楼下道:“你怎么和陶家那丫头一块来。”
“碰巧了呗,我估计陶成章巴不得我这个瘟神走了,他好和你合作。听到消息派闺女来打探打探呗。别说我不照顾你啊老爷子,我要真给了西苑肉联厂,你这村里城里一堆人得马上失业,给他们别说五十万,再高点他也要。”单勇撩道,看着史老头表情僵着,怕是怀疑其中有猫腻。笑了笑,抬步就走,这回是真走了。告了个辞,大摇大摆地下楼。
史保全一直盯着单勇的动作,似乎试图从这动作看出点什么端倪来,可不料这小伙走得那么从容,那么自信,头也没回,已经下楼了,史保全才奔到窗口,喊了句:“站住,等我一下。”
说话着老头急匆匆从楼下跑下来了,边走边说着:“你真要出手那给我吧,不过价格太高了,顶多再给你三十万。”
“不行,五十万,少一毛我不干。”单勇油盐不进的道。
“你这娃掉钱眼里了啊,我给你钱开的店,回头我再花钱买回来,这他妈叫什么事嘛?”史保全愣着眼叫嚣着。
“不能老抠成这样吧?你怎么不说给我三十万,你赚了多少?我吭声了吗?那店不管卖多少,大头还不是让你的村里赚钱,放以前你们傻了吧叽只能卖肉驹。你搞清楚啊老爷子,我不是卖不了求您来了,而是照顾您老的情绪上门帮您来了,我以为我真舍得呀?我也是肉疼呀。五十万用不了几个月我就赚回来了。”单勇好不心痛的样子。
“不说不说了,再给你加五万。反正你也赚了不少了,我这村好几千口人呢。”史保全道,同样心痛得不得了。
“不行,我顶多再减五万,您这么大老板,跟我抠这么点钱?”单勇低眉顺眼,小声讨价还价着。
“四十万,现钱,再不同意,别逼我撤人断货啊,你小子一直就攒在我手里呢。”史保全咬牙切齿地又加了五万。
这一下貌似把单勇镇住了,吸溜了吸溜鼻子,很不乐意的样子,却不料还没完,史保全附加着条件道着:“别跟我耍花样,拿钱走人,以后不许掺合这行当,你这个货,偷驴都找人帮你拨橛子,我得防着点。”
单勇呵呵笑了,看来有上次那出,老爷子心有余悸,笑着道着:“成交!反正挣够房钱老婆本了,我还真不想再挨谁一刀了。今天的收入结算完,明天和以后,都没我的事了啊,再不提驴肉这个词了。”
说笑着,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史家大院,这地方,就像个匆匆的驿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了。史保全直看着单勇上车,人走,还是愣了半晌,要是单勇真的一点都不掺合驴肉生意了,那应该是去意已决,这一点,倒真让他有点愧意了。
愧意,也许单勇同样有那么点,车行不远,看到了骑着一匹白马,吆喝着赶着驴群的史宝英,史宝英同样也看到他了,只不过像陌路人一样,狠狠地甩了一个响鞭,驾着马相向而去,飞飚在满是枯黄的视线间,只听到了远去的身影伴着一声马儿的嘶鸣。
“谈妥了?”陶芊鹤问,顾虑着单勇感受走了好远才问了两声,单勇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卖了多少钱?”陶芊鹤又问。单勇道:“四十万,附加条件不再掺合驴肉生意。”
“你有病。”陶芊鹤笑啐了句,这个价位在她看来有点低了,不但低了,等于是把后路也卖给别人了。
“是你有心病,所以你觉得我也有病。”单勇道,不以为然了。
“我有什么心病你能知道?”陶芊鹤不服气地道着。
“心病就是想做的事,一直在想怎么样做得更好;而做过的事,又觉得哪里还有缺憾,本来可以做得更好。比如生意,比如感情,比如生活。”单勇淡淡地道,这句宽泛的话听着不像是对的,但也不会是错的,咂摸了良久陶芊鹤哼声笑着道:“你这概念太空泛了,谁不是如此呀?”
“没错啊,所以就有了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不去想它,不在乎它就是了嘛,何苦又何必呢。”单勇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直掰乎着,陶芊鹤却是不服气地道了句:“装,装出来的,我就不相信,你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