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一般不发言,但被点名了,他一定会说话:“一开始是有点震惊,但是后来一想,也理解。赵老头都计划好西小姐会从尸堆雅丹进关了,在那安排个人守着也不为过啊。”
肥唐嘴上让高深发表意见,其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西姐让我支使她干活,我都没让她干重的!我还教她三步变强……原来她是个羽林卫!说不定我们一走,就有铁皮车接她回黑石城了,我居然还给她留了半袋米!”
那咬牙切齿样,就跟他留下的不是半袋米,而是半个香港似的。
肥唐最后总结:“女人真是,我的天,太可怕了。我想起来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丁柳在边上嗑瓜子:“这也能叫可怕?不就是个暗哨嘛。”
肥唐说:“不是,恶劣,性质太恶劣了!”
叶流西四下看过,昌东没在厅里。
她忍不住问:“昌东呢?”
丁柳抬头:“我东哥说有点闷,出去透气了……哎,西姐,肥唐刚把山茶的事情都给我们讲了,我东哥真可怜,还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
叶流西看向肥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东哥被打那点破事,你不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心里就是不舒服是不是?”
她作势一巴掌扇过来,肥唐动作飞快,瞬间双手抱头——这两天练快刀,果然有成效。
嘴里大叫:“西姐!淡定!你淡定!我那是渲染气氛,那样一讲,大家都很同情东哥,我是想让东哥感受到温暖。”
丁柳瓜子壳儿一扔,拍拍手起来,拉叶流西往外走:“西姐,你来啊。”
她一直把叶流西带到后门外,示意了一下城墙上:“看。”
雪还在下,这一阵子反而小了,又疏又细,微弱的流光映照下,叶流西看到昌东的背影。
丁柳啧啧:“看见没西姐,孤独,感伤,再配上这风雪,一个孤狼一样默默舔舐伤口的男人,让人想把他搂进怀里,百般安慰。”
叶流西看了她好一会儿:“你是想死吧?”
丁柳说:“哈?”
“你在我面前,对着我的男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打量我不会发脾气是吗?”
丁柳说:“是我想的吗?我没有啊,是我头想的,来,来,打我头。”
她没头没脑,头一伸,就往叶流西怀里拱。
叶流西还真不敢碰她头,不得不往后躲,混乱间,胸口被她脑袋蹭了一下。
丁柳不动了,过了会抬起头,笑得意味深长的:“哎呀西姐,好有弹性啊。”
叶流西咬牙,发现自己还有点制不住她了。
丁柳见好就收:“西姐,我是为你好,东哥心里不好受,你过去逗逗他,安慰他,正是加深你们感情的大好机会啊,绝对不能放过。”
叶流西抬头看昌东:“也许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呢。”
丁柳没好气:“两年前,我东哥死了未婚妻,死了十几个队友,被全网那么多人骂,被打,家产都变卖了,也没自杀,还挺过来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想通了。”
“在荒村,他不得已亲手了结了孔央,情绪有反复我能理解,但他早就接受这结果了啊,今天只不过知道了一些真相,能郁闷到哪儿去?他还想跳楼啊?我跟你讲啊,你不去我去了啊。”
叶流西瞪她:“你赶紧回去吧。”
丁柳啧啧:“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谁跟你抢啊,西姐,你放心吧,东哥对我来说,太老啦,我才十八,他比我大了至少十岁吧?我才不稀罕呢……”
她突然来了兴致,眯着眼仰天看雪,大叫:“我以后,会找一个全方位碾压东哥的,妥妥的!”
——
叶流西走近昌东。
昌东已经习惯成自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手上放空,总要干些什么。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就着皮影戏箱起稿雕凿,现在……
他正把垛墙上积着的薄薄层雪搓弄成小堆,又团了个玻璃球大的脑袋接上去,搭出个笨拙又朴素的寸许小雪人来。
叶流西说:“心情不好啊?”
昌东抬头看她:“也没有,一下子听了那么多故事,消化不良,出来透个气……”
他忽然顿住,伸手朝她发顶摸了一下,然后皱眉。
“你刚洗了头?”
“嗯啊。”
“那赶紧回屋去,又下雪又刮风,你脑袋还不干,明早该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