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愣怔的片刻,只听屋里骤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掌声,就如有上百个人一起拍手,直叫人耳朵应接不暇,我惊吓之余大感纳闷,屋子里此刻加上铁仓也不过是四个人而已,如何发出这样的动静?
接着铁仓瞬间又顺原路倒退回来,他背对着我和高小薇,双掌不住挥舞,苏竞紧跟而出,两个人以快打快,瞬间竟似已过近百招,那掌声也正是由此而来。
我又惊又喜道:“你伤好了?”
苏竞冲我微微一笑,片刻又和铁仓对了十几掌,铁仓单手握刀呈拳状,加上另一只手,一拳一掌勉力应对苏竞的快攻,他本来是以快见长,这一回被苏竞逼出屋外大显仓促,竟连转手使刀的空档都没有。
老吴背着手慢慢走出屋子,我兴奋道:“你们成功了?”
老吴微笑道:“总算没让你白跑一趟就是了。”
铁仓和苏竞来至院中,两条人影不住飞舞,起先尚能分辨出白的是苏竞灰的是铁仓,随着越斗越快,我们眼里只剩下一团虚影,就像一个大陀螺在极速旋转,短短时间内又递了几十招。铁仓终究是一代宗师,撤步退出一截打断苏竞的进攻,手中刀一摆削向苏竞的双肩,苏竞任由他调整好步伐,这才空手进招,二人又斗在一起,这一次翻翻滚滚斗得更加快了。
我担心道:“苏竞伤刚好,这么打受得了吗?”
老吴感慨道:“小苏竞被伤势困扰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只怕也是憋了些火的。”
苏竞的武功理论基础是“反制”二字,有点类似于后发制人,当然,到了她这个境界,先和后也没太明显的区别,但我从没见过她今天这样“得理不饶人”,铁仓以刚猛和快捷著称,苏竞居然执拗地和他以快打快,两个人只见其形不见其人,起初声音如人钻在直升机底下一样震耳欲聋,后来逐渐平息,但空气里都是颤音,那是因为两个人不再手掌相抵,而转入了纯粹的招式比拼,铁仓的进攻路线全被苏竞封死,对他这样的快刀手来说其郁闷可知,就好比一贯以快嘴著称的辩手和人吵架,他还没开口对手就在那里喋喋不休胡搅蛮缠,丝毫不给他还嘴的机会——这和课堂上老师用粉笔头扔那些接下茬的还不一样,接下茬起码是有来有往,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然后我再弄死你。老师要够极品,一句话同样能把刺儿头架到烤架上。
但是苏竞这么做所担的风险也是空前的,从两个人的级别来说,一个剑神一个剑圣,苏竞胜了一筹,不过苏竞胜在境界,要论动手经验和剑气,只能说相差不多,如今苏竞重伤初愈,要再打个八折,苏竞在巅峰状态的时候跟铁仓动手,千招之后应该会逐渐占据主动,但前提是她稳扎稳打,现在她一味快攻,相当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他们这种级别的对战,优劣差距并不足以让苏竞随心所欲地发挥,只要让铁仓找到一丝机会抓住进攻的节奏,很可能一招就能大逆转。所以这一战之凶险,犹在当初苏竞剑气全失与铁仓交手那次之上!
我在一边观战,汗流浃背而不自知,高小薇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上的变数,不时低声惊呼,相同的时间,别人最多能过上百招,铁苏二人已经打到了2000多招,两人都是修为绝顶的旷世高手,剧斗之后虽不像常人那样气喘如牛,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尽皆镀上了一层湿意,铁仓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忽然大喝一声,手中的刀凭空化成一阵光环,苏竞不动如山,只是香腮略略收缩,似乎是咬了咬牙,猛地欺近铁仓,两人的状态也如水沸前的一瞬,各自达到了巅峰,空气中的颤音从震荡逐渐转平,继而复又转响,这时一把刀被远远地抛上了天空,二人也随即分开,只听苏竞大声道:“怎么样?”
铁仓退出老大一截,用同样的声音喝道:“你赢,我输!”他站在墙边,眼中的炽热渐渐平息,看上去格外疲惫,但表情似乎一时陷入亢奋不可自拔,铁仓喘了一口气道:“苏剑神,老朽今天才是真的服了。”
苏竞微微颔首道:“承让了。”
二人说话之际,那刀才从高空跌落,深深地插入地里,铁仓看了一眼,似有无尽的失落,他忽然瞪起眼睛道:“你赢我全凭最后的十五招以强克强以快打快,但每一招倘有一寸拿捏不好难免弄巧成拙,这一点你承认吗?”
苏竞点头道:“承认。”
铁仓道:“我若年轻十岁,体力不至不支,这十五招里我总有机会制住你,这一点你承认吗?”
苏竞道:“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