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老弟太心急了!”左焕章哈哈大笑道,“人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来了,不好好享受一番,怎对得起翠娘的这一番好意?”他边说边热络地拍了拍那年青官员的肩膀,向翠娘介绍道,“翠娘,我为你介绍一个本朝大大有名的青年才俊,毕云纶毕大人,年仅二十八岁就任了湖广布政使,圣眷正隆啊,可不是我这等微末的五品郎中可比的。”
那毕云纶忙不迭地摇手,“左大人言重了,我只是署理,一旦朝廷委派了正式官员,我还是要解任的,哪里及得上大人位处中枢,圣眷昌隆!再说,不管身处何职,一样是为朝廷效力,我又怎敢不尽心竭力。”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翠娘还是听出了一种微微的酸意和言不由衷。“哎哟,两位大人,这可不是朝堂奏对,用得着这么一套一套的吗?毕大人既是初次前来,那就无需客气,品尝一下醉香楼的销魂金曲吧!”她伸手一挥,角落里顿时传来一阵琴瑟和弦之声,那数十位美女也且歌且舞,动了起来。渐渐的,她们那些挑逗的动作也放开了,诸官员情迷之下,竟没有人注意身为主人的翠娘业已悄悄离开。
“怎么,那群龌龊的官员又让你恶心了?”翠娘才关上房门,屋角就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我也真佩服你的性子,谁想到当年堂堂的驭琴魔女竟然能穿梭于权贵之中,布施色相而不失身。”
“哎呀,吓死我了!”翠娘右手掩心,脸色闪过一丝艳红,“又是你这个死鬼!谁不知道我翠娘身子骨儿不好,让你这么一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非被我那些裙下之臣剥皮煎骨了不可!”只见她自顾自地坐到了妆台前,又左右端详了起来,似乎房里压根没人似的。
“好了,别闹了,这么多年,你总是老样子。”屋角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除了郎哥还哪里有别人。他径直走到翠娘身后,温柔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难道你就不能顾惜一下我的难处吗?”
“什么难处!”翠娘狠狠地将梳子扔在地上,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你郎老大如今是什么人?京城的三分之一地盘几乎都是由你作主,还攀上了一位金枝玉叶作靠山,恐怕早就忘了当年的事,还提什么难处!”
“够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这么拼命?”郎哥抓起翠娘的皓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在怀里,“青木会在明处,容易招人怀疑,我已经把它交给了我的义子方勇打理。现在倒是你这边最重要,我想过来帮你,也好为你处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你是说真的么?”这个人前嬉笑怒骂,游戏风尘的女子第一次流露出了软弱之态,“还是你又在骗我?”
“我林玉郎在此立誓,绝不辜负翠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郎哥郑重地举手发誓道。
“算了!这一套我还见得不够多?男人都这样,你可别指望我和那些痴情女子似的感动得泪流满面,谁都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口不对心的!”翠娘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眼角似乎闪过一丝泪光,“你这死鬼,早就应该来帮我一把了,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应付?”
两人顿时在屋里密议起来。
第十六章 大风
宛烈二十一年六月初一,皇帝风寰照下了一道令天下人为之震惊的旨意,竟是一反惯例,将京中的所有成年皇子派往各地,各自司掌一项非同小可的大事。二皇子风无论安抚福建灾情,三皇子风无言巡视江南大堤,四皇子风无候远赴云南察访朝廷下辖各番族情况,五皇子风无照前往西北塞外监督流民状况,六皇子风无清前往两广清查官商与西夷的生意往来,顺带寻找各古籍善本,其余诸皇子待成年之后,另行委差。
这非同小可的旨意立刻让整个官场全乱了套,攀附诸皇子的人不在少数,皇帝这摸不着边际的一手顿时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人们的议论声,而鼎鼎大名的醉香楼,客人更是比往常暴增一倍,而且几乎全是冲着那特殊服务而来。但翠娘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竟在圣旨下达后的第三天宣布歇业十天,理由更是荒唐得可笑——回家省亲。
比起官员们的惊惶,诸皇子早从风珉致那里得到了风声,但谁也没料到皇帝的旨意来得如此之快,连应对的时间也不够。最令人叫苦的是,不知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此次派出京城的五名皇子,除了二皇子,其他人去的地方竟然都没有什么自己门下的官员,若要恣意也难称心,因此一个个都是忧愁不已。但此等时刻,他们也不敢串连,唯恐惹恼了原本就心意已决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