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西北战报之后,展破寒便知道机会来了。他本次坐镇四川并未带本部的所有军马,除了亲卫和中军一万人之外,他便是加紧训练了四川督标和抚标,再加上四川将军宁云麾下的四万驻军。比起声势浩大的西北军而言,他手上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万人,但展破寒自负用兵之道并不稍逊于风无方,誓师之时更是狠狠地煽动了麾下将士。
豫丰十五年六月十一日,有着“杀神”之称的西南建威将军展破寒挥师北上,从四川至甘肃入蒙古草原,直击准噶尔右翼大军。尽管川军的战力并不及西北大营,但由于隶属于展破寒直辖的前锋营众军士极为骁勇,因此竟是舍命死战,再加上先头三万人马的苦苦厮杀,竟是最终迫退了准噶尔右翼的五万大军。是役,川军死伤万余,而准噶尔最为精锐的骑兵也同样死伤惨重。
消息传到安亲王风无方耳中时,他却不过是置之一笑,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展破寒自己悍不畏死也就罢了,想不到属下军士竟是一个样子。真是什么样的主帅带什么样地兵!”然而,这个评价从一向颇为苛刻的安亲王风无方口中说出,却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意味。他和展破寒虽然各自统兵一方。但论起身份地位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此话一出。便意味着他不会下严令节制展破寒麾下地军马,这个体悟让西北诸将无不殷羡展破寒的好运。
明面上处于劣势地客图策零却并不气馁,他还有一招杀手锏并未使用,那就是凌云背部日渐壮大的罗刹人。尽管知道对方也同样凯觎中原大地,但对于野心勃勃的客图策零而言。下赌注最后一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中原的万里江山他若是全部染指,恐怕会招来莫大地麻烦,还不如同时引人来攻,如此朝廷腹背受敌,则他就有空子可以钻了。然而,自负智计军略的客图策零万万没有想到,他大力提拔特古这样一个外人,在骄横自大的准噶尔贵族中早已埋下了动乱的阴影,此时此刻,一群西北最精锐的将士正伪装成蒙古游骑。朝他的巢穴掩去。
准噶尔汗帐之内,平昭郡主风凡琳正在生产。她嫁到准噶尔部已经十五年了,尽管不可避免地年华老去。但是,由于她善于隐忍,驭下又是宽厚谨慎,因此一干准噶尔贵族也都将她奉为了唯一的王妃。客图策零当年曾经在风无痕面前赌咒发誓不娶侧妃。最终也倒是守诺,染指的侍女虽然不少,却一个都未曾迎进门来,膝下除了前妻留下的两个女儿之外,剩余的儿女竟全是风凡琳所出。如今,要降生地正是风凡琳的第五个孩子。
几个准噶尔贵族不安地在帐外踱着步子,早在客图策零命他们留守那一刻,他们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几人都是当年宛烈皇帝风寰照的手下败将,早已被那一战惊了心魄,因此属于部族中地主和派。在他们看来,与其和中原皇帝苦争,还不如守住族里好不容易争来的大片土地,如此才不会陷于灭族的危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风凡琳这个王妃都极为恭敬,希望借这个纽带来维持和朝廷的关系。而风凡琳更是争气地诞下两男两女,其中长子已经年满十三岁,勉强可以继承汗位或是王爵,这便意味着,他们可以扶助新主。
只听帐内一声响亮地婴啼,几个贵族不由相视大喜,到了这个时候,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宁可风凡琳诞下死婴,也一定要护住这位朝廷郡主的安全,如今看来真是皆大欢喜。一个高高胖胖的产婆掀帘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笑吟吟地道:“王妃母子平安,居然又是一个王子!刚才生产的时候,帐内的灯几乎灭了,亏得这个孩子竟是伴着红光出生,真是天赐之喜啊!”
几个贵族面面相觑,仿佛也记起自己刚才曾经闻到过一股如香如扇的味道,顿时也都愣了。其中一人突然惊呼道:“天降祥瑞,不正是预示这个孩子将继承准噶尔汗位吗?”
旁边几人也是恍然大悟,纷纷跪倒在地,双手朝天高高举起,口中喃喃祷祝不已。尽管在蒙古诸部中,强者为王是很普遍的事情,但准噶尔的汗位一向为一个家族牢牢把持,长久以来,凡有染指汗位的外人都是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对王族的合法性深信不疑,即便是再权势滔天的贵族,也得从王族一脉中挑选继承者。风凡琳的这个孩子尚在襁褓之内,操纵起来自然是更为容易,他们哪会放弃这个机会。
蒙古贵妇产后并不像中原的女人那般娇贵,大多是几天后便出帐,风凡琳也不例外。尽管嫁给客图策零后她始终未曾插手任何正事,只在暗地里多留了一点心思观察别人,但是,这一次却不同。由于事关重大,风无方拉拢的几个准噶尔贵族无不想到了这个出生中原的王妃,因此旁敲侧击之后便吐露了实情。风凡琳在思量再三之后,终于决定放弃自己一贯旁观的立场,暗中主导此事。她和客图策零尽管相敬如宾,但毕竟是奉旨成亲的夫妻,各有各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