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氓致和海观羽不由相视一笑,大殿中冷肃庄严的气氛也冲淡了些。不过,这两人俱是朝中第一流的人物,深知此时的情势瞬息万变。
一不留神就会酿成大祸,因此对于皇帝的召见都不敢等闲视之。稍稍说了几句活跃气氛的话,风氓致便带着些试探问道:“皇上,此次您遣无痕出宫虽然恰到好处,不过他孤身在外,即便有高手护卫,又有守陵大营的展破寒照应,若是遭遇急变还是无法及时应对,毕竟那边不若京城,假如有什么闪失……”
皇帝挥手打断了风氓致的话,“皇叔,你就不用在朕面前装样子了,朕知道你对这个侄孙青眼相加,听说临行前连朕赐给你的钦命金牌也交给了他,实在是宠得过了。”他见风氓致略有些尴尬的神情,又转向海观羽道,“连海老爱卿也是一样,你不是也将朕赐给你地东西转赠了若欣那丫头么?如今倒好,一个勤亲王府,这等御赐物件就有两个,到时旁人可是要怪朕偏心了。”
海观羽连忙陪笑道:“别人最多说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偏心,如何怪得了皇上?微臣不过是疼爱孙女,再者自己也是老骨头了,用不着那等珍贵的物事。至于氓亲王德高望重,谁敢搬排他的不是?不过即便是日夜急行,敬陵离京城也至少有十天地路程,微臣怕的就是有人矫诏行事。”
这话说得虽然隐晦,但皇帝早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个海观羽,对孙女婿还真是偏爱,皇帝不由失笑,可惜这个两朝元老还是不甚明白自己的意思。“矫诏地事情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有那块金牌在,朕又曾经吩咐过,非朕亲自手书的谕旨,无痕概不奉召。若是有人举兵作乱,展破寒的五万人马也不是吃素的。倘若朕没有猜错,想必无痕已经收服了这个悍将了吧?”
皇帝的话让两人皆是一惊,他们都知道展破寒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皇帝这般轻描淡写就确认了这个消息,难道……海观羽和风氓致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浓浓的担忧之色,“皇上,请恕微臣无礼,事到如今,皇上可否示下将来储君究竟是何人?朝臣没有效忠的目标还不打紧,倘若微臣和海相都不清楚事实,恐怕会给皇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风氓致毅然打了头阵,皇帝迟迟没有明示,他们即便做起事来也不得安心。
“唉,你们两个就不会察言观色么?”皇帝不由有些好笑,谁料海观羽立刻硬梆梆地顶了一句,“如此大事,微臣若是不明所以,只凭个人臆断,若有差错,岂不是要铸成大错?皇上,您若是信不过我们两个,那将来的传位诏书又要交给何人?”
风氓致见海观羽的执拗脾气一上来,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皇帝也是脸色一变,随即便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海老爱卿还是这个脾气,那次朕到你家中问策时你也是这样,若是换了别人,朕就不信你还能站在这儿!”
这话说得海观羽也觉讪讪的,正想开口为自己分辩几句,就听得皇帝继续道:“自古立储早有定例,太平盛世之时,有嫡不立长,有长不立幼;恰逢纷乱时,则是立储以择贤。眼下的状况你们也都知道,贺萧两家的势头在朝中无人可比,既然皇贵妃贺雪茗只有一女,那贺家就没有道理再争储位。皇后萧氏有两子,那么立嫡长子也就师出有名了。”
风氓致和海观羽不由面面相觑,说来说去,皇帝的心意竟然真的如此。两人虽然都有那么一点朦胧的看法,但从皇帝口中得到确认,他们还是有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风氓致想到自己当初对风无痕的期许,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区区一个宗人府还是太小了,容不下风无痕这尊大菩萨。而海观羽却仍在琢磨皇帝上次驾临海府时的言语,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皇上,请恕微臣直言,皇后和萧家一直属意十一皇子,若是皇上真的已经痛下决断,恐怕面对的阻力还不小。七殿下当年在朝堂上立下的誓言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皇上若是不能想一个好法子替他解决此事,外头的流言蜚语就要不绝于耳了。”风氓致不待海观羽说话,立即出口建议道。他和这位两朝元老相处多年,对方的秉性可以说是廖若指掌,因此顺着海观羽的意思便把重要的东西提点了出来。
“皇后那边早就有所转机,此事你们不用过分担心。至于那个誓言,朕金口玉言,难道会为了小孩子的戏言而影响了立储大计么?再者,朕千里迢迢把无痕遣到敬陵去,正是为了给他一个大义名分。那些地方官不是老喜欢谎报祥瑞么?朕只要吩咐展破寒造一个异相就行了。须知太祖文成武德天下皆知,他显灵一次的造势功效远胜于旁人之语,只要萧家识相,那此事便没有其他置疑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