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外面小声的哭,我把门重重关死,全身力气都象是耗尽了一样,靠在门上,身子慢慢向下滑,双腿软得撑不住身体。
他脚步拖着,开始走远。
先前走得慢,后来越走越快。
“小蔚——”我扑到门上,从那镶牢铁栅的小窗口向外喊,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把青溪打晕了,明天,不要让他出来!千万别让他出来!”
“你们千万不要来——听见没有!不要让他来,你也别来——”
夜好象很长。
但天一定会亮。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等天亮。
门“哗啦”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几个人冲了进来,一言不发,把加粗的链子给我手脚捆得结结实实,拖着向外走。
腿脚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拖曳着向前走。
胸口一直没长好的骨头,又剧烈的痛了起来。
转弯的时候,扯着我的其中一个人,突然把一粒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猝不及防,那药一下子顺着喉咙滑下肚去。
“少受点罪……”
轻得象叹息,象幻觉的声间。
胸口突然不那么痛了。
耳朵里听不见什么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小蔚花钱买通人给我吃,还是这些旧识可怜我。
全身的知觉,好象都被抽掉了。
闻不见气味,听不见声音,看不清颜色。
真厉害的麻药。
眼前一片红雾。
被拉出了长长的,阴暗的走廊。
眼前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
那是我最后一次,在神殿看到太阳。
28
番外
死小鸡在隔壁砸墙,得意洋洋的声音,真的难以想象,那个总是端着架子,讲究姿态的男人,会这么猖狂地笑:“臭葱头,江江有信给我!”
捏紧了手里的信纸。
如果是平时,可能会踢墙,大声跟他对骂对吼。
可是现在,光是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纸上写得简单。
一共两句话。
上面一句是,青溪在神殿,现在已经是主教,你要是出狱了,找他聊聊天吧。
下面一句是,臭葱头,你欠我三个耳光,不过我不打算讨了,以后,不想见到你了。
没头没尾,但是字迹象剑一样尖削凌厉。
根本不象是一个外表文秀漂亮的白精灵法师写的字。
如果不是以前已经看熟了的话,第一次见的人一定会觉得是战士的手笔。
隔壁也收到一封信,突然发现自己很想知道他那一封信上写了什么。
还记得分别前在一起喝酒,他醉醺醺的,说,咱们是好朋友吧?
嗯,是啊。
肯定是吗?
肯定是。
哦。
过了半天又说,那,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吧?
打个嗝,酒气涌上来。
对方等得不耐烦,推了一把,又问了一次。
当,当然啦。
一定帮?
嗯,一定帮。
好哥们儿!
那时候他笑。
因为喝太多,看出去东西都模模糊糊,那张雪白的脸上有烈酒作用下的红晕,向他伸大拇指:好朋友,够意思!
无意识的拍拍他,然后手就没收回来。
他很瘦,精灵一般都不会长很多肉,但他好象更瘦一点,拍他的时候,被突出的骨头硌到手。
说起来这个惫懒顽劣的生姜,居然是他碰到的第一个精灵。
以前也听说过精灵秀美漂亮,可是真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吃惊。
闭着眼睛,睫毛是浅浅的褐色,虽然颜色浅,但是生得很浓密,长长的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排阴影。
他的耳朵的确是尖尖的,半透明的耳廓,在阳光下,是一种纯净的绯色。
“别碰我耳朵!”他嘟囔一句,换了一个姿势趴着。
软软的,上面有一层淡淡的茸毛,很软,摸上去暖融融的。
好象摸过。
不过不记得。
但是这个什么话都会拿出来在一起说,一起打架一起流血一起骂人的伙伴。
却一直也保留着没说的话。
在他以为,这个朋友要做到天长地久的时候,他突然就走开了。
象前两个人一样。
“青溪?”那时候他眼睛闪闪生光。
心跳象是一下子停了,本能的扭头去看。
一瞬间听到那个声音念:“沉睡休憩。”
念得很快很清晰的声音。他知道他已经领悟快速念咒,把冗长的咒语,只用最短的话语就可以完成。
他很聪明,很厉害。在精灵村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出类拔萃的法师,将来,也会成就不凡。
象是旁的法师可能一辈子也掌握不了的快速念咒。
心里觉得很空。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