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虫个个亮如繁星,飞至沁瑶身旁,便绕着她的身子将她团团围住,沁瑶笑着点点头,似与这些飞虫打招呼,随后便伸指轻轻地在空中画了个圆圈,道:“走——”。
飞虫们纷纷转向,依次飞往那个虚无的圆圈,不多时便形成一个圆圆的光圈,飘飘荡荡悬在半空中,恍然又多了个月亮,顿时将园子又照得明亮了几分。
“是萤虫。”有人惊呼。
“真美啊,原来瞿小姐会变戏法。”有人赞叹。
沁瑶坏笑道:“康平公主跟着胡人学舞,我却跟胡人学了套戏法,今夜献丑了,诸位可还满意?”
诸人喝彩道:“瞿小姐这个本领轻易可学不来,既好看,又新鲜,着实难得。”
夏芫笑得有些勉强:“可不是,瞿小姐可真是深藏不露。”
蔺效静静地看着沁瑶醉酒后憨态可掬的模样,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好生遗憾,暗想若此时他和沁瑶还在方才那株牡丹丛后,他仍握着她的手就好了。如此一想,脸不免有些发热。身旁康平一眼瞥见,奇道:“十一哥,你醉了么?”
不等蔺效回话,拿起几上的酒壶看了又看,没错,是梨花白啊,十一哥酒量出了名的好,怎么会几盅梨花白便喝醉?
太子和吴王等人闻言,都转头朝蔺效看来。
蔺效倏然起身,淡淡道:“我去更衣。”起身一径去了。
康平一头雾水,犹自纳闷地对太子和吴王道:“十一哥这是怎么了?”
这边沁瑶交了差,回到座位上,冯伯玉笑着逗她道:“阿瑶妹妹,这套戏法真是从胡人那学的吗?”
沁瑶这时酒醒了一半,不像之前那般肆意了,轻笑道:“冯大哥猜猜?”
她脸上仍带着酒醉的酡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仿佛能漾出水来。
冯伯玉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全忘了方才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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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国公府的夜宴一直进行到后半夜还未结束。
由于玩得太尽兴,诸人贪杯不断,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沁瑶醉得尤其厉害,小脑袋东摇西晃的,眼皮重得睁不开,到最后,索性歪在哥哥肩膀上睡着了。
瞿子誉怕沁瑶着凉,只得扶着沁瑶起身告辞,夏氏兄弟跟太子等人拼酒,早已醉得人事不省了。三兄妹中唯一还清醒着的夏芫也只稍作挽留,便请下人送瞿氏兄妹出府。
冯伯玉和王以坤兄妹也跟着一并告辞出来。
蔺效远远见沁瑶衣裳单薄,有心令人取衣裳替她取暖,又顾及左右耳目众多,恐引来不必要的口舌,尤其是康平,几乎寸步不离地缠着他。所幸王应宁因觉得夜风寒凉,早早令丫鬟从取了两件斗篷过来,这会便分了一件给沁瑶。
瞿子誉暗赞王应宁心细如发,对她致了谢,便抱着兀自昏睡不醒的沁瑶上了马车,回了瞿府。
沁瑶第二日醒来,一叠声地嚷头痛,令采蘋替她到厨房讨醒酒汤喝。瞿陈氏闻风而至,见女儿摊在床上死活不肯起来,不免好笑,亲自喂了女儿一碗醒酒汤后,便跟她打听昨夜韦国公府的情形,尤其重点盘查瞿子誉的动向,“昨晚上都有哪些府上的小娘子?都生得什么模样?你哥哥可有中意的?”
“哥哥那么个人精,什么事能让我知道?反正这些日子有意跟哥哥结亲的人那么多,您还怕哥哥找不到媳妇吗?”沁瑶困得厉害,头埋在被褥里不肯出来。
“就因为这孩子心思太深,所以阿娘才着急,万一给他娶回来一个不中意的,夫妻俩过不到一块去,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她自己跟瞿恩泽过得蜜里调油,恩爱了这么些年,自然盼着儿女也能有段好姻缘。
听了这话,沁瑶不知怎的,忽想起王应宁那张恬淡静美的脸,出了一会神,暗笑自己异想天开,王小姐贵为尚书千金,又生得那么个好模样,说亲的人只怕都快踏破门槛了,怎么也轮不到她们瞿家去攀亲呀。
这话却不能跟母亲说。在床上赖了一会,想起昨夜击鼓传花的事,沁瑶便跟母亲商量,能不能替她请个女先生回来教功课。她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眼看就要去云隐书院读书了,免不了要跟这些长安贵女打交道,像昨夜那样的情形往后只怕少不了,总不能回回都像昨夜那般取巧,好歹先混过这一年再说。
瞿陈氏哪有不愿意的,连日便跟瞿恩泽商量,四处托人请先生。到最后女先生没找到,却找到了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学究,据闻这位老先生当年也是享誉长安的大学子,后来家逢巨变,千金散尽,但读书人的傲骨还在,只肯以教书维生。瞿恩泽好说歹说给请到了家里,教习沁瑶诗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