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
荆王嘿嘿一笑,点点头竟是毫不客气地径直去了,看得几个小厮目瞪口呆。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却是没了刚刚那急吼吼的表情,面上尽是心满意足,甚至一进门就打了个饱嗝,看上去就仿佛在厨房做了一回饕餮似的。尽管如此,这一天的午饭他仍是显露出了超人一等的饭量。看着他那风卷残云的样子,一旁的萧朗已经连嘲讽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好容易捱到这顿饭吃完,打发走了其他人,见荆王自顾自地用雪白的帕子擦嘴,歇了一会又自得地细细品茶,实在忍不住的萧朗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殿下不会告诉我说,今天跑来我这就是光为了蹭一顿饭的吧?难道你堂堂亲王,王府厨房连一顿午饭都炮制不来?”
“那当然还不至于,只是如刚刚那么一顿饭,虽不是什么八珍席,可林林总总也得花上几两银子,我如今刚开府手头紧,能省一分是一分,这是其一。”见萧朗一下子脸色铁青,荆王这才不慌不忙地说,“至于其二,当然是正事,有一件事我想求萧郎你帮忙一二。”
和这位爷打交道多了,萧朗如今已经是历练出来了,闻听此言立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法不传六耳,萧郎且附耳过来。”
见萧朗仍是僵着一张脸丝毫不动,荆王索性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也不顾对方那种赤裸裸的排斥,竟是按着书桌弯下腰靠近了萧朗的耳朵,随即低声说起了话。就只见萧朗最初只是皱眉头,随即则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到最后赫然是完完全全呆在了那里。恰在此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门,恰好看见两人几乎头碰头的这一幕,整个人一下子动弹不得。
“世子爷……殿下……”
……
傍晚,镜园正堂致远堂。
不论是正在指挥人整理行装的江氏,还是陛见之后中午赐膳宫中下午才回来的杨进周,亦或是才刚刚从龙泉庵回来踏进二门的陈澜,谁都没料到,荆王殿下竟然会突然光临。和镇东侯府不同,镜园上下人等都没有经历过迎候这位皇子亲王的经验,因而把人请到致远堂奉茶招待之后,前院总管戴明就亲自在旁边伺候着,可面对荆王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话方式,他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总算是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杨进周就赶了过来,消解了戴明那种几乎要崩溃的窘境。杨进周行过礼后才打算请人入座,却不料荆王硬是不肯上座,反而按着杨进周在紧挨着的下首坐下,而随之而来的另一句话更是让他陡然大吃一惊。
“殿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这人平时虽不太正经,可这等事情,我自然不会随口说说诓骗你。”荆王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子,那脸上丝毫没有平时的无所谓和戏谑,“从前,朝官们就没几个认得我的,如今方才多了些,可是外官们大多不曾注意过我这个浪荡子,所以,这事情尽可做得。不瞒杨大人你说,我不是第一次去江南了……之前母后崩逝时,我就是在从江南回来的路上,竟是没赶上最后的那一刻。”
提到从前,荆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莫名的怅惘,随即方才神色一正:“此事我已经向父皇禀奏过了,父皇的意思是随我折腾。想来你今日陛见,父皇应当流露过某种意思。”
“荆王的事情,你只要看着,关键时刻应命即可,无需多加干涉。”
提到陛见,杨进周一下子想到了皇帝那时候的嘱咐,皱了皱眉头之后,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殿下这么说,那便按照殿下的意思吧。只不过,若是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不要独断专行,哪怕是知会臣一声也好。”
“放心放心,我可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荆王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心情一时大好。待到又商量了一阵起身告辞的时候,他由着杨进周送到正堂门口,谁知道一掀门帘,就只见天地间突然白茫茫一片,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抬头看了看天空,他突然转头挤了挤眼睛道:“看来刚刚是商量得太入神了,竟是连下雨也没察觉到。要说下雨天留客天,午饭我在镇东侯府蹭了一顿野味,看来我今晚上又得在杨大人你这镜园再蹭一顿晚饭了,不知道可欢迎?”
想到萧朗曾经提过荆王那某些“恶劣”行径,杨进周暗自苦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又招来门外伺候的一个小厮,让其进内仪门禀报一声。当他再一次转头瞧了瞧檐下眯眼睛专心致志望天的荆王时,突然忍不住开口叫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