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还没来得及答她,里间就有一个声音传出来。听到是陈澜在问,陈衍自是自个挑起了门帘,拔腿就跨进了房门。见明间的隔仗后头陈澜打起了珠帘出来,那模样竟是比前些天看着更添几分娇艳,他不禁眼睛一亮,三两步就窜了上去,也不忙着行礼,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晌,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姐,我都快被吓死了,幸好你没事!”
“我福大命大,哪里那么容易有事?”陈澜见陈衍的额头上微微有些油光,知道昨晚上那场事变之后,特意将他安排在了稍远些的客房居住,于是让他这一路走了老长一段,便把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好好擦擦,这大冷天里,看你又是一头汗。”
陈衍嘿嘿一笑,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却根本不还回去,而是径直揣进了怀里,随即东张西望了一阵子:“怎么,姐夫不在?皇上不是说给了他假么,总不成这当口还那么兢兢业业去上朝了吧?他什么都还好,就是一个字不好——忙!”
见陈衍气鼓鼓的样子,提着食盒到隔仗后头摆早饭的几个丫头全都是忍俊不禁,只昨晚上的事毕竟非同小可,就连最大大咧咧的芸儿也不敢啰嗦半个字。而陈澜也是等她们一一退下,这才示意陈衍跟着自己入了后头,在那张黑漆桌子两边坐了下来。
亲自给陈衍盛了一碗粥,见他笑眯眯地接过去就喝了一大口,随即烫得只咂舌,陈澜不禁笑了,忙又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等人咕嘟咕嘟喝干净了,她才没好气地嗔道:“你呀,都多大了,还是改不了这毛躁性子!”
“好久不听姐姐教训人了,怪想念的。”陈衍见陈澜那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嘿嘿一笑便一口又咬了一个花卷,随即含含糊糊地说,“如今师傅倒是喊打喊罚的,先生那儿却顶多是抄书,就连老太太也不太教训我了,听姐姐说这么两句,亲切得很……”
隔着桌子没法去敲那小脑袋,陈澜也只能摇头。眼看陈衍三下五除二消灭了好些东西,随即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她不禁心里一奇,谁曾想陈衍一开口的头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姐,昨天那惊马的事,我不管别人怎样,我一定会揪出那个该死的家伙,给你好好压惊!”
陈衍不提此事也就罢了,一说到白天的惊马,陈澜不禁想到了入夜的惊魂,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这样的大事,原本就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而且陈衍过了年就是十三岁,而且学文学武,再不是从前的顽劣公子。因而,只踌躇了片刻,她就示意陈衍把椅子搬到她身边来,随即一字一句地说:“记住,待会我说的话里头,不管你想问,没我的允许,都得暂时忍着,明白吗?”
哪怕只看陈澜那肃穆的脸色,陈衍也知道这接下来必定是非同小可的事,当即立时坐得笔直。可是,尽管他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自己酒醉的这个晚上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他的脸色仍是不可抑制地渐渐变了。当听到那个龙泉庵主那时候在前院几乎挟持住姐姐的时候,他更是险些一按桌子跳了起来,在陈澜那凌厉的目光下才强忍着坐下了。
好容易捱着听完了这些,见陈澜点点头,憋得几乎透不过气的陈衍才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由于力气用得着实不小,他龇牙咧嘴了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可几次张嘴,最后吐出的却是一声愧疚的道歉。
“姐,都是我不好……”
“和你什么相干?”陈澜笑着站起身来,犹如从前一般,在陈衍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两下,这才抬起头说道,“就算你没醉酒,昨晚我就是用蒙汗药,也不会让你掺和这么一场……小四,不要那么心急,日后有的是你当顶梁柱的时候。昨晚的事情,你还帮不上忙,但不消两三年,你就能成为姐姐真正的倚靠了。”
尽管陈澜这么说,陈衍还是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临到最后在陈澜的目光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随即就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姐夫今天不是为了上朝,而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入宫去了?”
昨夜在浴池中的那场癫狂之后,陈澜在出门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杨进周臂弯里,上了床之后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想到早上他出门时轻手轻脚到她完全没察觉,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翘了起来。
“没错。所以这两天,京城大约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你的课业不能耽误,身边的人不妨多带一些,侯府的信物也都带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
直到午时许,江氏方才迟迟起身。她毕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昨夜一忙碌就直到后半夜方才勉强睡着,结果总算是得了半宿好觉。得知陈澜带着陈衍已经在外间等候了好一会儿,她自是赶紧穿戴洗漱,等到出了屋子和姐弟俩说了话,她瞄了一眼陈衍,就对陈澜问道:“宫里头到现在还没消息出来?今日早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