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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家中都是风平浪静。
当日楚四家的一闹,陈澜小惩了她,之后禀明了朱氏,从几个老家将中选了子弟出来,原是连陈清陈汉也一块要配上随侍的伴当,兄弟俩最后却是谦辞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课业重要,武事为次,朱氏也就没理会,选进来的人自然而然都归了陈衍。有了这四个人,陈澜便让人把后园已经有些荒废的演武场收拾了出来,又请示了朱氏,挑了个老成的昔日家将作为武师。于是,陈衍每日早起半个时辰,带着四个人在演武场中练武。
自从元宵节那天之后,陈滟就告了病,如今的侯府家务都是陈澜和陈汐一块料理。十天的元宵灯节须臾便过去了,这一日大清早,众人云集蓼香院给朱氏问了晨安。
出来之后,陈澜见陈衍虽换了一身干爽衣裳,额头上却仍有汗渍,不禁关切地询问了几句。陈衍虽是揉着手臂,脸上却兴高采烈,不但不曾叫苦叫累,反而带着两个读书的书童一溜烟去学堂了。眼见人走了,陈澜想起之前陈清陈汉兄弟看着陈衍的羡慕表情,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随即才去了水镜厅。
才刚刚坐下处理了几桩事情,外头就有人报说,宫中御用监夏公公派了一个小公公过来。一听说是宫里来人,陈澜固然有些吃惊,陈汐则更是着紧,忙吩咐了人带进来。不多时,那个身穿深青色葵花胸背圆领衫的小宦官就到了水镜厅。
打躬见过之后,他就双手呈上了一个匣子,因笑道:“元宵节传旨之后原本就该送来的,但因为灯节期间事情太多,所以夏爷爷一时也忘了去提醒,如今方才想起来。这是一千亩庄田的田契,都在通州潮白河,如今既然发还,原本看庄子的庄头就调去了他地,但佃户等等是一块赐下的,还请侯府尽快派人接管。”
一听说是发还长房的庄田,陈汐自是没什么兴趣,斜睨了陈澜一眼,见一旁的管事媳妇已是送上了赏钱,那个小宦官得了赏钱眉开眼笑地又打了个躬,她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多谢公公特意跑这么一趟。可要去见见老太太?”
“夏爷爷还在宫中等着,小的只是奉命送东西,这就不去见太夫人了。”
听那小宦官这么说,陈澜也不再坚持,任由他告辞之后跟着引路的婆子出去了。这时候,一旁侍立的一个管事媳妇笑着说道:“谁不知道在咱们直隶,通州附近的地是最难得的,如今天下太平,人多地少,那地少说也得十两银子一亩。”
另一个管事媳妇也凑趣地笑道:“十两银子一亩也没地方买去,如今是地少人多,上回汝宁伯家里买了两百亩祭田,生生用去了四千两!早先各家都有被朝中收回庄田的,等发还的时候往往都是照着两三两银子的价钱发了银子,鲜少有把田庄整个发还回来的。三小姐和四少爷这回可是得了一注大财,更是难得的体面!”
陈澜随眼一瞟,见厅上的众人好些都露出了殷羡的表情,再想想元宵节宣旨之后,那些人全都去奉承了三房,自家要用人也找不见,就知道这两个管事媳妇说的都是实话——那会儿他们恐怕只以为长房会得到几千两银子的补偿,未曾想真的得了千亩良田。于是,她便淡淡地说道:“什么大财小财的,咱们府里又不曾分家,说什么你的我的?”
一句话噎得刚刚那两个一唱一和的管事媳妇作声不得,陈汐则是看了陈澜一眼,仍是吃茶不语,心中却是暗自思量。自打陈澜那次伤愈之后,行事就比从前更仔细了,凡事都是绵里藏针,竟是难能抓到半点错处。她那天被朱氏训斥不懂事之后,回去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这几天便一向沉默着,毕竟少说少错,凡事等父亲回来再说。
陈澜一句话堵住了那两个媳妇,便看也不看那匣子里的田契,仍是放在一旁的几子上。接下来处置事情的时候,她就觉察到了陈汐的心不在焉,提醒了两次见人没多大反应,她也就懒得多费事了。她自然明白,陈汐从前冷淡从容,全是因为父亲和生母全都不在身边,在这府里还要照管两个兄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如今罗姨娘一回来,威国公罗明远又回朝高升,就连父亲陈瑛也突然承袭了阳宁侯爵位,那陡然翻身的处境足以改变一个人。
这世上,有几个人乐意隐忍一辈子?
一上午的事情办完,就有丫头上来问说午饭摆在那儿,陈澜忖度回去之后也是无事,又瞥了一眼那个招引无数关注目光的匣子,就看了一眼陈汐说道:“五妹妹是回去用饭,还是就在这儿和我一起用?”
“事情都办完了,三姐不回锦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