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趟撂摊子走人,动辄半月没消息,生意都扔给洁瑜,尤其是时不时还有九条那边要“带粉”的压力,想来想去,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洁瑜了。
所以对洁瑜,他隐瞒的很少,除了把季棠棠的部分带过了不说——他告诉洁瑜自己在外头遇到了苗苗的爸爸,两个人起了冲突,互有损伤,如果秦家不追究还好,追究的话,他是有段时间不能露面了,换号的原因就在于此,洁瑜这里,也请一样的口径:没见过,没联系过,不知道。
洁瑜的初始反应,居然跟毛哥是一样的,都是长久的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失望:“哥,苗苗这一页就真的翻不过去了吗?她都结婚了,你还因为她跟她爸起冲突,你至于的吗?”
这顶帽子扣的,岳峰心里是真冤,但也只能咬牙受下:“洁瑜,能不能暗地里帮我打听打听,秦家人回去了没有?”
洁瑜嗯了一声,岳峰不放心,又叮嘱她:“一定得暗地里打听,你不能露面,实在不行,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懂吗?”
洁瑜又嗯了一声:“打听到了我给你短信。”
说完了,她不急着挂电话,好像是还有话,岳峰催了几次,她才吞吞吐吐很有点不好意思:“哥,方程式向我求婚了。”
最先涌上心头的感觉居然是失落,再然后才是由衷欣喜,岳峰追问:“没为难为难那小子?答应了没?”
洁瑜扑哧笑出声来:“当然为难了,我说我是没问题的,但是我父母死的早,我得让我哥给我做主,哥不同意我是不嫁的,方程式这两天变着法儿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想尽办法要拍你马屁呢?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这次痛宰他的机会,可别放过咯。”
岳峰下意识就冒出个念头来:把棠棠送我吧,到时候跟洁瑜一起办婚礼,多热闹。
他答了句:“要什么都是空的,对我妹子掏心掏肺的好就行,不然打断他的腿,全城都不准卖拐杖给他!”
洁瑜咯咯咯笑着挂了电话。
两个电话打完,日头都快到正中天了,昨晚上下过雨,树叶水润水润的,让日光这么一打,光亮刺眼,岳峰吁了口气,沿着原路往回走,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几个缩在墙角处打弹珠的小孩,男的女的都有,他们也看见他了,忽然之间,个个都跟抖索了毛要打架的斗鸡似的,满怀敌意地看着他,互相之间咬牙切齿说着什么,再然后,有个最大的突然弯下腰捡了块石头恶狠狠扔过来。
“不要脸,外姓人,不要脸!”
小一些的孩子也被带动起来,纷纷捡小石子儿扔他,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盛家姐姐是要嫁给自己人的!”
“外姓人都是拐子,不要脸!”
……
嘴上呼喝的厉害,岳峰躲闪着往前大踏步一走,他们吓的呼啦一下都跑散了,但是跑的不远,缩在墙角后头,看着他的眼神凶巴巴的,连眼神都像是在咒骂。
岳峰心里直冒火:这些熊孩子都被灌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村子小,发生了什么谁都看得见,石嘉信正好出来,把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朝岳峰笑了笑,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水道的尽头又是个巨大的穹洞,筏子停靠的地方是一大块圆滑向上的巨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远看像个小岛,又像是浮出水面的龟壳背,周围的山壁上有很多盏马灯,灯油都添的足,火焰很亮,有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在水边嬉戏打闹,听到水声,她们都好奇地往这里看,更近些的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女人朝下面走,石头上也陆陆续续站起了几个年纪大些的,大家都没有说话,洞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哗啦哗啦竹篙划水的声音。
竹筏子的一头在石壁上抵了一下停住,那个双头女人跳下筏子,弯腰把筏头的绳子系在水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盛锦如拉着季棠棠的手先下,季棠棠先前在水上经那么一吓,神情萎顿的很,让她往哪就往哪,小女孩们各自搀着年轻女人的手,仰着头满脸的疑问,似乎都想问:这是谁啊?
有个年轻女人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跟在太婆婆的后面走就好。
于是一群人,慢慢就分成了长队,顺着石脊往高处走,远处看,像是一队沉默的缓缓爬行的蚂蚁。
石面上,除了那几个站起来的,还有几个跟盛锦如年纪差不多的,其中一个更老些,头发乱蓬蓬的,穿蓝布的褂子,方口的布鞋,盛锦如在她前头停了停,问:“青姐吃饭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