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晚上,因着种种契机,他忽然大失常态,去向她索取,向她求得慰藉,所有的情绪,粗暴、痛悔、纠结、自责,还有爱,就在这样猝不及防的凶狠碰撞中倾泻开来。
这个罗韧,让她喜欢,满心喜欢,比从前的罗小刀更喜欢。
谁想要一个相敬如宾十全十美画纸上的男朋友?爱极了他刚才的样子,眼角带一点湿,狠狠地想要她,却也疼她,尊重她,真实地让人心痛。
她低声说:“可是,这个不一样的罗小刀,我喜欢的不得了。”
罗韧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从前,他对木代是很深的喜欢,这个时候,不对,从前一刻开始,她闭着眼睛说“我第一次,你轻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爱上她了。
如果她是花,真情愿把自己的骨髓血ròu化成土壤,供她绽放。
罗韧低头亲吻她眉眼,舌尖顺着她眼睛的轮廓细细描摹,木代几乎站不住,身子软下去时,他手臂在她腰间托住,把她身子更紧贴向自己。
男人女人,多么奇怪,他情动时坚硬,她却愈加柔软,水一样把他消融。
这是天生为他而来的姑娘。
一番耳鬓厮磨之后,忍不住提醒她:“再不走,你今晚就走不了了。”
木代轻笑起来,抬头看他,说:“哪一个是真的罗小刀啊?其实,你心里对我大师兄,也没那么有礼貌吧?”
罗韧低头凑向她耳边,吹气样:“只跟你说,其实我看不惯他那么拽,想揍掉他两颗牙。”
木代不要罗韧送,坚持自己回房,这个晚上,风清夜静,她走的很慢,有时候,会忽然停下来,光着脚去蹭地上的青糙,柔韧的糙尖轻轻挠着脚心,苏苏麻麻,像那些羞于启齿甜蜜的秘密。
路过后院的三角水榭,郑明山还在,手边搁了瓶开口的白酒,细细的酒味浮在清冷的空气里。
木代走过去,在邻水的台阶上坐下来,随手捡起剩下的馒头,掰了一小块,瓶口浸了点酒,扔下水去。
池榭里的鱼都是些蠢家伙,有吃的便争先恐后,翕动着嘴巴,你争我夺。
不知道会不会喝醉,想想明天早上,摇摇晃晃,一池醉鱼,游起来都打撞,多有趣。
郑明山不阻止,任由她胡闹,看水里泛的水花,低声吟了句:“一株梅花一坛酒,一生空望一场醉。”
木代转头看他:“大师兄,师父为什么老喜欢念这两句话?”
“不知道。”
“来的路上,师父跟我说,想喝很多年前保定城十字街口那家酒坊的烧刀子。”
郑明山笑了笑,又有些无奈:“师父在保定一带出入的时候,年纪比你还小,十字街,酒坊,早不在了。上哪去买?”
又说:“师父这两天,频频想起从前的人和事,讲起练武踩梅花桩,还有跟镖师结梁子,一刀砍断镖旗的旗杆子——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自己都说,大限到了。木代,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哭丧着脸,师父不喜欢人哭。”
木代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哗啦哗啦,水面翻着泡沫,有条鱼浮上来,搜寻了一圈,又无望地摇摇尾巴游远,水纹拖动长长的涟漪,像理不开的愁绪。
“大师兄,这世上真有那种很坏的人吗?坏到让人想不到。”
“有啊,不然你以为重刑监狱里都关的谁?”
“你遇到过吗?”
郑明山看了她一眼:“遇到过,师父早年跑江湖的时候,也遇到过。只你没有吧——用你的话来说,你红姨对你宝贝的不行不行的。”
木代笑,那都是从前了。
郑明山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唏嘘起来:“有一年,我遇到过一个开馄饨店的姑娘,很漂亮,隔年,我又经过那里,还特意绕回去,想再吃。”
难得大师兄讲起从前的事,木代双手抱着膝盖,笑的意味深长:“喜欢上人家了?”
“馄饨店转手了,店主说,那姑娘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我打听了才知道,馄饨店的生意忙不过来,她把自己妹妹从乡下接来。两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但那男人,只中意姐姐,也只约姐姐看电影、下馆子、轧马路。”
木代有些紧张:“那个妹妹是不是因妒生恨,伤害了她姐姐?”
郑明山点头:“你知道她怎么做的?”
“她把姐姐……杀了吗?”
这是木代能想到的,最坏的揣测了。
郑明山沉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