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好顺着山道徒步进村,好在轻装,也并不觉得累,晚饭时分,到了曹家屯的前站,那个小杂货店。
店里没什么吃的,罗韧买了瓶水,又拿了两条巧克力,只这一忽儿的功夫,雨越下越大了。
巧克力味道不大正,只吃了一条,另一条顺手放进兜里。
店主人不错,从里间拾掇了一把黑伞出来给罗韧,说好几条伞骨断了,也不用还,能勉强遮他走一段。
问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算是吧,罗韧含糊以对。
店主朝外头看,屋檐牙子正哗啦啦往下下水:“这时间选的不好,这山里,要么不下雨,一下过七天。婚礼看来是要泡在水里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好,不好。”
是不好,泡在水里,不就等同于“泡了汤”吗?总觉得不大吉利。
这最后一段路,还有六七里。
比之前难走,土道积水,土质又软,一脚下去半寸深的凹窝,那把伞也邪性,别人家的伞往下卡,它是往上张,走一段就积水。
罗韧心说:你当你是花吗?
只好每走一程就把伞旁倾,积水小瀑布一样哗啦下来,很块就顺着道fèng往下流,水都是赭黄赭黄色的,舀一碗上来,得有半碗的泥。
这山里,一定多发泥石流,山体滑坡大概也是常事。
深一脚浅一脚,晚上近九点,终于到达曹家屯,向人打听了青山家的所在,一路过来,近前时顺手把伞靠到一棵树下,淋着雨过去。
原因无它,撑那么一把伞,形象太垮。
青山正坐在堂屋的桌边,拿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想着明天婚礼的圆桌摆放和客人排位,间或看一眼门外。
雨线还是不断,想想就犯愁,谁不希望结婚是晴天大太阳?
又一次看向门外时,蓦地一愣。
有个男人正大踏步过来,身材挺拔,黑色军靴,踩在门前青石板凹窝的积水里,一步一水花。
青山下意识觉得,他是奔自己来的。
果然,罗韧一路进来,问他:“你就是青山?”
青山点头。
“我来找我朋友,昨天到的,一男、一女。”
青山磕磕巴巴:“是那对北京客人吗?他们说是我表哥大墩儿的朋友。”
“是。”
“走了。”
“走了?”
青山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安排住宿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谁知道早上起来一看,两个人全不见了。
他带罗韧去看木代和一万三住过的屋子:“喏,我寻思着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也没怎么收拾,就把被子叠了一下。”
普普通通的屋子,没有打斗的迹象,木代即便出事,也一定不是在这里。
半夜离开,带走了行李,又音讯全无,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他们俩来了之后,见过什么人吗?”
青山憨厚的笑:“屋子里人来人往的,见了好多人呢。”
“有跟谁特别聊过吗?”
“有,曹家大丫头,他们跟曹家大丫头聊了挺久的,就是……曹金花。”
曹金花?好如雷贯耳的名字。
“还有谁?”
青山挠挠头:“那个姑娘,还见了我们亚凤……不过时间挺短的,七婶说,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见罗韧不明白,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亚凤就是我新娘子。”
新娘子?
罗韧心里一动,莫非就是那个拐来的姑娘?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去找曹金花有些不太合适,罗韧跟青山商量在这住一晚。
屋子空着也是空着,青山一口答应,又问了他好多问题。
——你是不是也是我表哥大墩儿的朋友啊?
——我还以为我表哥怕我舅爷打他,请了两朋友来打前哨,怎么半夜就走了呢?
——你也没联系上他们?也是,我们这里没信号。
……
是啊,怎么半夜就走了呢,罗韧也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是救了姑娘走的倒还讲的通,但现在这情形,新娘子还在,过来试图帮助新娘子的人,一个两个三个,都不见了。
睡下之后,罗韧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双手枕在脑后,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不是新娘子有问题,就是这个村子有问题。
窗外,雨声不绝,越下越大的势头。
百无聊赖,罗韧掀起窗帘布去看,小院的排水不行,院子里已经积水了,雨打在水面上,涟漪混着水花。
正待放下窗帘,那浅浅的积水中央,蓦地伸出一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