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鸟叫声都要比往日清脆好多,总是躲在叶底花丛,冷不丁地婉转几声,然后叽叽吱吱欢笑着跑到另一个枝头吟唱。沉眠了一整个冬天的动物们接二连三地伸个懒腰跑出来,在太阳底下呼出一口长气,吃完剩粮的动物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在树林里寻找鲜嫩的食物。到处都是蓬蓬勃勃的生机。
远处忽然飙来一批衣甲鲜明的人马,为首两人都是锦袍金甲,隐隐然透出逼人的贵气。原来是睿亲王多尔衮行军经过此地,恰遇朝鲜王子惠然来访,便抽身出来偷得一日之闲。
多日不动弓马,虽然已是生疏了几分,但一两时辰下来,早就找回原来的感觉。一行人等日暮收兵,打得的野物已能堆成小山。劳亲一个冬天下来,已经长成个黄毛微长的小汉子,工夫不负有心人,他也拎来了一头母鹿和三两野兔。把猎物扔给亲兵,他跑去阿玛大帐,见阿玛正换上便装,左右只有些府里旧人,这才道:“阿玛,今天要是安妹妹在就好了,以前我一说打猎,她都高兴得什么似的,恨不能拖上我就走,可是每次总是被什么事挡住。但饶是在园里打几只乌鸦麻雀,她都能欢喜得呼天喊地的,亲手烤了鸟儿送给我额娘吃,要是今天她在,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多尔衮闻言也楞怔了半晌,这才道:“小小安离开当天,我还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辽西打猎,她一走,我也没了兴致。这回我们出兵,点将施令用的正是她围城打援的思路,她要是在这儿,一定会得意得大翘尾巴,对我做出几件无法无天的小坏事出来。哎,她为什么这一去就音信全无。”
旁边的松阳大师也摇头:“大好一个习武的好料子,虽然我的祖师爷规定本门弟子六十岁之前收徒要遭死后不得进祖堂的惩罚,我当初还是见猎心喜,拼着后世做孤魂野鬼也要收她做徒。这次如果能攻进山海关,如果事情顺利,我想向王爷讨个令,到盘丝谷去找找这个小姑娘。”
大喇嘛在一边叹口气,道:“当时飞鹰盟的宋副盟主传言说小安是被任意毒翻,带去作为人质到盘丝谷求医,我听着总是有点不相信。如今任意那女子已经重出江湖,功力更胜以往,而小安却连一个音信也无,这怎不叫人怀疑?过年时候我偷偷摸进盘丝谷去过,但里面草木房屋早付之一炬,哪里还有什么人。小安不知道会在那里。”
多尔衮握拳沉声道:“都别说啦,我相信小小安一定是躲在一个谁都摸不到的地方练她的鬼画神功,练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时间飞逝。某一天她大功告成,自会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打上我的书房,再打掉我的汝窑笔洗。法师,松阳大师,你们也不用再去找她,大家留个希望在心里不是更好?”一席话说出,大喇嘛更加坚信,安在多尔衮心中的分量已经重到可以让这个坚毅的男人自欺欺人,说出大违本性的话来。一时无话。
过得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外面传来轻轻地一阵骚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但大帐里的人却觉得这恢复后的平静静得异常,静得实在太静,不象是外面有队士兵正举火烧烤的平静。连劳亲都从父辈们疑惑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忙掀帘出去察看。果然古怪,只见全部将士如同中魔了似地齐齐地看着中心的一个火堆,劳亲看见那火堆旁坐了个白纱如云的美丽如仙女下凡的姑娘,正用一把小银刀优雅地切着烤好的野味,旁若无人地管自己吃着。而边上一穿着土布衣服的精壮男子却是双手捧着一条生鹿腿撕咬,鲜血早涂满他的脸颊,被火光一映,显得分外狰狞。
劳亲忙缩回帐里报告给阿玛:“阿玛,很奇怪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男一女,拿了我们的东西就吃,大家看着他们吃却都象被定住似的看着,没人赶他们一下。”
大喇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好啊,她自己找上门来了。”边说边掀帘出去,果见众将士如劳亲说的被定住了一般。那女子见这边又有动静,眼波流转,稍稍抬眼瞥了大喇嘛一眼,又回眸吃自己的。大喇嘛顿时了然,什么定住不定住的,这女子分明是使了与魅惑魔音同出一祖的魅惑神目,内功粗浅的人经她一瞥,早魂驰目眩地定在当地,非得等她走后很久才能恢复过来。劳亲胜在年幼,心无欲念,这才得以不受其之影响。
对付这种魅惑伎俩,只要内力胜于她就行。于是大喇嘛使出七成内力,双手合十,朗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效果非常明显,被魅惑的将士一个个如大梦初醒般回过魂来,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该干吗干吗去,立即就有人上来驱逐这两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