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意浑不在意秦大官人的离开,反是一只瞄着汪洋沉思,直到一阵忙碌过后,支开身边伺候的人才问汪洋:"是王爷叫你过来的?他说什么?"
安猜得多尔衮不会可能对任意有什么话要传,怕任意知道了反而伤心,抢一步说话道:"任姐姐也不想想,王爷有话怎么会叫汪洋来传?他连对我都不大会讲这些的,人家是铁铮铮的汉子,怎么好意思对外人说那些贴心话呢?"
汪洋本来打算斩钉截铁地给任意两个字"没有",好打消她对多尔衮的遐想,不料却被安抢白了去,他此时再说,就什么劲道都没有了,顿时一口气闷进肚里,说不出的难受,心想:怪不得多尔衮那么倚重她,原来还真有本事.
任意想着有理,心中还是微微有点失望,便又问道:"王爷特意叫你来不会是没事的吧?"
汪洋终究还是孩子,吃了安的亏正满心不高兴,但任意的话又不能不答,赌气地眼睛也不瞧着安,只拿手指一指安道:"王爷叫她回去呢.说是王府附近现在江湖人基本没了,她可以回去了."
安知道是为什么,又高兴多尔衮特意的安排,心情这才转好,笑道:"什么她不她的,对了,;劳亲怎么样?"
汪洋还是不看她,梗着脖子有气无力的回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迟了就见不到他了,他不久就要出发.他现在好得很,连多尔博都眼红他."
安双手一拍,高兴地道:"这可好了,他终于扬眉吐气了.汪洋,是你帮他的吧?"
汪洋"哼"了一声不答,但脸上却是有丝得色,显然是被安说中了.安看着忍不住觉得好笑.
过后安才拖住任意嘱咐道:"汪洋这小子忠于你是没错,但他讲到王爷的时候还是狗嘴不出象牙的,你要不想伤心,就别听他的,也别去问他,你也知道是为什么.这人以后可以用,人很聪明世故,时间久了可以抵消秦大官人在这儿的影响."
任意听了窃笑:"你怎么一副婆婆妈妈样儿?你放心,江湖上的人都怕我,我还会连头家都管不好不成?你现在是不是归心似箭啦?"
安知道她是取笑,也笑道:"怕是有人心里比我还急,不知酝酿了多少话叫我去传达,不如你写个条子给我,我瞅机会给你一条一条地上陈."羞得任意跳脚追着安喊打,而阿弟和小蛋这才被人从外面叫了回来,原来两人从小野惯了,在家呆不住,小蛋挺着大肚子还非要去野地里捉鸟玩,阿弟自然也乐意,看样子,两人真是对绝配.
回北京先去看多尔衮,见安进去,比平时多几成的卫士都拿眼睛与她打招呼,当然是没人拦她.还有几个人不认识,但看穿的衣服是宫里出来的,可能多尔衮在见什么人.安不好冒昧,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见里面多尔衮居然拥被而坐,神色憔悴,半睁着眼听人说话.上首坐的居然是小皇帝,既然小皇帝在,范文程也当然跟着, 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多尔衮头正背着门,没看见安,只顾着听对面一个大臣说话.反而是小皇帝先看见安,如仇人相见一般,立刻吊起了眉毛.范文程立刻注意到他的神态,朝门外一看,见道是安,便侧身过去低声提醒多尔衮一句,因其太知道多尔衮一定会感谢他的提醒,乐得做这便宜人情.
果然多尔衮立刻转过头来,憔悴的脸上有了笑容,招招手让安进去.安见此就进去站到他身后,因有公务在身,不方便交谈.这时换了一个人说话,安听他自称姓张,名字没听清楚,他是个严肃的人,说话一板一眼的,但都很在理.他说:"天下最难治的是书生,以前就叫士人.唐朝以前没有科举制度,一般都是由大臣或地方来推荐德高望重的士人出仕.世人无有不爱权的,书生只要得了官位,就患得患失起来,为怕丢官,只有好好顺从朝廷.唐朝以后有了科举,科举就成了士人进仕的阶梯.如果我们恢复科举,以此拉拢汉人士人,这样汉士人反清的念头就没了,满汉联合也就顺水推舟,自然而成.同时新朝初入中原,百废待兴,需要大量官员来充实.除了选用有军功的外,科举应该是个最合理的途径了,请摄政王三思."
安一听立刻心里大叫一声好,要是没外人在场,她早喊出来了.这张姓大臣的一席话当下解开她心里多日来对满汉关系调和的困惑,早知有这等高人在,也不用去范叔群处受那等鸟气了.到底是老成持重的大臣,考虑事情果然远见卓识.安见小皇帝居然也很认真地听着张姓大臣的话,微微点头,不由奇怪,他那么小年纪知道什么?但见小皇帝一副认真的模样,似乎还真听懂了什么,难道他也是神童?
多尔衮听完思考了一会儿,侧头问范文程道:"范先生,你怎么看?"
范文程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没那么详细.我以为得天下最要紧的是得民心,民心顺,天下就守得住.而士人是地方民心的主导者,只要收服士人, 天下民心也就收归朝廷.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千方百计,广开渠道,搜罗士人为我所用.而科举是历朝行之有效的搜罗士人的好办法,不妨依然沿用."